從先前的情況來看,汝南縣城迄今為止開設的幾間趙家米鋪,似乎都是以其幼子趙虞馬首是瞻,但問題是……真的是這樣麼?一個據說只有十一歲的孩童,魯陽鄉侯真的放心讓其全權監管?
要知道他在趙虞這個年紀的時候,可也沒有資格干預家府的事務。
“應該是趙公瑜覺得他兒子聰明吧。”王直對此解釋道:“我當初與那小子打過照面,確實不同於一般的孩童……”
鄭潛點點頭,嘗試猜測趙虞的意圖,但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在他眼中,趙虞在他對抗時,時而暴躁,比如一下子就將米價降低三十錢、二十錢,儼然有種‘崽賣爺田不心疼’的敗家架勢,但時而那小子就變得異常安靜,安靜地反而令鄭潛感覺不安。
就好比這兩日,那趙虞始終維持著‘一百錢一石米’的價格,靜觀汝陽當地的百姓以這個價格哄搶,看上去似乎又有點在意自家的利益了。
這小子怎麼就這麼矛盾呢?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麼?
鄭潛心中有些不安。
忽然,有一名家僕匆匆走了上樓,附耳對鄭潛說了幾句。
鄭潛當即眉頭一皺,不悅說道:“給我把他找來!”
“是!”
大約半個時辰後,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旋即便看到一個體態略顯臃腫的中年華服男子急匆匆地出現了鄭潛眼前,滿面堆笑地問候道:“世子。”
然而鄭潛卻不領情,冷笑一聲道:“朱貴,我鄭家在這汝陽,只有東、西、南、北四家米鋪,你在城中偏僻之地開了幾家米鋪,還曾找我鄭家進購米糧,我鄭家平日裡不曾虧待你吧?結果你今日給我來個落井下石?”
那被喚作朱貴的男子聞言滿臉不安,訕訕說道:“世子,誤會,誤會……”
“誤會?”
鄭潛目光一凜,冷哼道:“你趁我鄭氏與趙家拼米價,命你手底下的傢伙,一次次來我家店鋪購米,試圖趁機囤積糧米,你把這叫做誤會?!”
那朱貴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辯解道:“世子息怒,真的只是手底下的人想幫貴府……”說著,他見鄭潛兇狠地看了一眼,這才求饒道:“是小的一時糊塗,請世子寬恕,請世子寬恕。”
鄭潛冷冷看著那朱貴,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問道:“等等,這樣乾的人,不是隻有你吧?”
朱貴連連點頭:“是是,我還見到了東街的張向,那廝才叫可惡,我……”
“行了。”
鄭潛不耐煩地打斷了朱貴的話,站起身一抓後者的衣領,後者又驚又怕,順從地被鄭潛拉到視窗。
此時,只見鄭潛伸手指了指斜對過的趙氏米鋪,壓低聲音說道:“去聯絡你能聯絡的人,找他家買米,把他家的米買空,明白了麼?”
朱貴恍然大悟,立刻轉憂為喜,信誓旦旦地說道:“世子放心,朱某一定辦成。”
此時鄭潛才鬆開手,淡淡說道:“莫跟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朱貴立刻醒悟,連連點點頭說道:“對對,世子什麼都不知。……那,在下就去了?”
“去吧。”
伴隨著噔噔噔的腳步聲,那僥倖逃過一劫的朱貴逃似地離開了。
見此,王直走到鄭潛身邊,唾棄道:“這群養不熟的白眼狼,忘了曾經受我鄭家多少恩惠,居然敢趁機落井下石……”
“營營苟苟之徒,沾了便宜,姑且也為我鄭家做點事吧。”
說罷,鄭潛目視著對過的趙氏米鋪,暗自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