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回道:“您得給我些時間,不能總這麼逼我。”
見她語氣急切,皇帝只好伸手去哄,“朕如何捨得,不過實在想得緊,所以過來瞧你罷了,若你不喜,朕這便走。”
說罷起身,然而剛走兩步,窗外便十分恰當地響起王植苦口婆心的勸導聲:
“皇爺,早膳您想用什麼,奴才去提前叫人傳話準備,奴婢求您了,您已經近半個月沒好好用膳了,長此以往,便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皇帝蹙了眉,“放肆,皇後在這裡,你亂嚼什麼舌根子。”
話音未落,荷回已經起身下榻,走至皇帝身側,道:“皇爺,大伴說的可是真的?”
皇帝一向是個極自律規矩的人,每日三餐,何時何地用,都是定好了的,從無差錯,如今卻已經半個多月不曾好好用膳......
荷回墊腳,仔細觀察皇帝的面容,覺得他好像是比從前消瘦了些許。
“你別聽他瞎說。”皇帝摸了摸她的腦袋,道:“朕又不是小孩子,哪裡會不顧念自己的身子,快回去歇著吧,朕這便走了。”
說著,作勢就要離去。
荷回被他這一番言行給弄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等反應過來時,自己一隻手已然拽住皇帝的衣袖。
皇帝回頭看她,目光中似乎含有不解。
荷回低著腦袋,聲如蚊蠅,“用了早膳再走吧。”
皇帝似乎沒聽清,俯身低下頭來,“卿卿說什麼?”
荷回想這人可真壞,明明聽見了還裝蒜,便將手一鬆,“沒什麼。”
這回輪到皇帝不願意了,“說了要朕留下,怎麼能言而無信?”
果然。
這個老狐貍。
荷回朝窗戶看了一眼,後知後覺察覺到了什麼,咬著唇恨自己心軟中計。
王植是宮中的老人,若沒皇帝的暗示,哪裡敢這般沒規矩在她寢屋外說這些,分明是故意的。
噯,好一對黑心的主僕。
荷回要同皇帝翻臉,叫他出去,瞧見他那有些消瘦的臉,又於心不忍,只好憋著氣沒吭聲。
左右不過是一頓飯的事兒,叫他留在這裡用便是。
荷回想打發皇帝自己去廳上用飯,他卻將荷回按坐在梳妝臺前,拿梳篦給她梳頭,說:“一個人用膳有什麼趣兒,既不睡,便陪朕一起。”
他如此做派,叫荷回又回想起從前兩人在乾清宮裡那段恩愛時光,有再大的脾氣也發不起來,只好由著他。
正好自己也餓了,同他用一頓膳也沒什麼。
梳洗過後,兩人到前頭廳裡,膳食已然擺好,正熱著,只是打眼一瞧,都是荷回愛吃的,諸如花頭鴛鴦飯、甘露餅這樣的甜食,皇帝愛吃的鮮蝦、麒麟鋪卻沒見一點影子。
荷回要開口叫人去做,卻被皇帝拉著坐下,道:“何必麻煩,朕同你吃一樣的就成。”
荷回默然。
她記得,往日皇帝最不喜歡吃甜的,嫌膩得慌,如今卻......
她沒再想下去,接過宮人盛好的甜湯拿勺子輕舀著。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宮中的規矩,荷回本就吃得不多,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用完了這頓飯,起身要走,想到什麼,又轉了回來。
皇帝拿眼瞧她,問:“不是走了,怎得又回來了?”
荷回沉吟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皇爺,我究竟有什麼病?”
宮人端來水盆,皇帝將手伸進去淨手,“為何這般問?”
荷回重新坐在凳子上,道:“自從去年從圍場回來,禦醫便一直用各種理由給我開藥,明明是安神湯,我用了卻渾身燥熱,上個月我停了藥,那些禦醫瞧著一臉的為難,前幾日,他們又過來替我診脈,還是要我吃藥。”
她抬眼,望向皇帝,“我問他們我怎麼了,他們都含糊其辭,只是囑咐我按時用藥,皇爺,您就告知我實情,否則那藥我是不會再喝的了。”
皇帝拿手帕擦幹了手,叫宮人們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