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董薇絲毫不懼,目光凜然地盯著莫娜,此刻的她是名副其實的居高臨下,“你調查他,那你有沒有調查過我?”
她說這話時,氣場無端擴大了好幾倍,是前所未有的壓迫和有恃無恐。
她大聲揚言:“我爸是警察”。
郭曉峰和趙小米的眉毛同時一跳,大家差點就信了她的邪,以為她有什麼了不得的王牌。沒想到又是這一招。
嚴肅緊張的氣氛一下子被她抽掉了不少,大家都要努力分心控制自己想要上揚的唇角。
賀董薇繼續說:“你叫莫娜是吧,行,我記住了,但我明確告訴你,我不想跟你喝酒,你也不配和我喝酒,我爸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碰不得,他們幾個要是磕著碰著,我也一併算到你頭上,今晚是你挑事在先,我不跟你計較,還有,阿厲不是狗,你要是再敢亂叫,我家大哥咬死你”。
她說得一絲不假,‘咬’字說得特別重,彷彿她已經把對方的皮肉含在了嘴裡,
凌厲要不是知道內情,還真的被她的氣勢所嚇倒,他剛才已經燒到髮根的怒火被一股軟綿綿的氣流拂滅,搔得他鼻頭酸楚,
心裡彷彿有一道聖光直射心底,他定定地看著賀董薇,任由她拉著自己的手,做了一個清晰的決定,他心裡那顆壞掉的蛀牙,一定要拔除,
他想向陽生長,他想堅不可摧,他想日漸強大,他想努力靠近那道聖光……
如果是一般的警告,莫娜當然不會放在眼裡,甚至會讓對方徹底認清她是誰,
但黑白向來兩條道,她不把賀董薇放眼裡,但她說的警察爸爸,她確實忌憚。
她年紀不大,但觸過的高壓線不少,她更不是完全的法盲,之所以一直敢亂生事端而又相安無事,皆因他有手段過硬,八面威風的‘社會爸爸’。
莫娜沒發話,賀董薇走到門口時,保鏢依然攔截,
賀董薇一個回眸狠厲提醒:“還想讓我留下來給你普法是不是?非法拘禁,我是可以報警的”
她不再囉嗦,直接撥號:“陳爸,……嗯……對……他們不讓我回去……”
莫娜氣得發抖,軟皮沙發被抓得變形,房內胡亂撲閃的青紅燈光映得她的臉色七彩紛呈,比肝火鬱結,便秘上火還要難看,從牙縫發出兩字:“讓開”。
眾人走出了KTV大門,才敢把那口一起懸在嗓子眼兒的氣鬆掉,只有賀董薇面色如常。
趙小米一邊安撫自己的小心臟,一邊佩服說:“我的小薇薇,我今天算是又見識到了,你屬貓的,爪子可會撓了,還有這唬人的臺詞,張嘴就來”。
郭曉峰:“你都不知道,當時我看到那幾個保鏢已經摸衣兜了,結果她一句‘我爸是警察’,還真的管用,生生把人唬住”,
他雙手合掌,對著天空朝拜,用粵語感謝說:“感謝偉大嘅警察同志,峰仔以後一定生生性性,勤勤懇懇,清清白白做人”。
陳俊希覺得他大題小做,直到郭曉峰把去德育比賽遭遇圍困的事情說出來,他才覺得後怕。
他們雖然調皮,遇到小混混也敢勇敢搏鬥,但社會最陰暗的一面,遠比他們想象的要黑暗複雜,大家所知道的電影畫面雖然有戲劇成分,但不可否認,藝術的呈現大多源自生活。
凌厲沒有跟賀董薇他們提起自己被圍困的事情,大家以為她是瞎貓碰上死老鼠,恰好戳中了莫娜心中的忌憚,對著她豎拇指。
賀董薇笑了笑,不作任何解釋,她擔心的還是凌厲的情緒。
凌厲依然穿著服務員的衣服,值班經理不想鬧出大事,已經批准他提前下班,
他跟著大家一路出來,一路沉默,手被賀董薇牽著,思緒卻在遊離。
七月流火,沉悶寂寂,夜晚的街道依然殘留太陽的餘毒,少年人的熱情,只需輕輕一蒸,便能汗透衣衫。
賀董薇看著一言不發的凌厲細汗滿額,亮晶晶地在他臉上閃爍,可他眼裡卻是愁雲黯淡,她拿著紙巾輕輕替他拭擦。
凌厲怔怔地看著她,眼裡的密雲更甚,光茫全被遮擋,一種渴望在裡面湧動。
賀董薇擔心問:“阿厲,你還好吧?”
他動作輕柔,卻十分乾脆地拿開賀董薇幫他擦汗的手:“我沒事”,聲音夾著想要保持距離的敷衍。
“我真的沒事,你們都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凌厲率先邁開了步子,賀董薇緊張地喊:“阿……”,
趙小米拉著了她,衝她擺了擺頭,“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莫娜的無理取鬧讓他清醒,他之所以被打擊到,是因為他始終不相信自己被拋棄,他心中的期待從未泯滅,這股期待的欲一旦望蔓延起來,就會立馬灼心燒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