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凋走了好久,直到他已經幾乎憋不住了,才終於走到白雲劍旁邊。沒有任何遲疑,葉凋在法術效果消失前的一瞬間,一把拔出了插在石頭裡的白雲劍,緊緊地攥在手中。正當這時——
“兄弟,你也拿到劍了,你救我的恩情就算還了啊。我去也——”
葉凋一愣,他才一把把劍攥在手中,那黃奇忽然一聲“我去也——”便已經消失不見。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四周的亡靈就已經開始動盪起來,讓葉凋心裡一緊。
“吼——”一陣陣的咆哮聲此起彼伏,那浩浩蕩蕩的亡靈大軍彷彿發狂了一般,終於停止了繞圈,不斷地在原地亂轉。
葉凋緊緊攥著白雲劍,想跑卻不知道往哪個地方跑,甚至有些六神無主,心裡不斷在咒罵黃奇,直接就把他給甩了,自己跑掉。若是這漫天的亡靈暴動起來,葉凋可能連屍體都不會剩下。
好在,那些亡靈雖然都在狂吼,卻沒有一隻靠近葉凋,這也讓葉凋稍微放下一些心來。這時的葉凋左手握著劍鞘,右手持劍橫在胸口,雙腿分開,擺好架勢等著看那些亡靈還有沒有其他的動作。那隻血靈此時就漂浮在葉凋身邊,蛇身圍著葉凋繞了一圈,正散發著微弱的靈力光芒包裹著葉凋。沒想到,血靈竟然好像已經不再被白雲劍所排斥了。
過了很久,那些亡靈卻只是不停地咆哮,沒有其他任何動作。葉凋有些納悶,嘗試性的挪了挪腳步,想試探一下那些亡靈是否注意到了他。隨著葉凋移動腳步,那些亡靈咆哮聲更甚,也隨著葉凋,進行著微弱的位移。
“這些亡靈是什麼意思?我一動它們就動,我不動他們就只是咆哮。”葉凋輕聲自言自語道,“好在他們並不攻擊我,應該是害怕白雲劍的原因。”
葉凋和那些亡靈就這樣僵持了許久,直到月亮散去,太陽重燃,快到正午時分,他才猛地注意到,此地的亡靈已經少了不少,許多外圍的亡靈已經悄然離開。這對於葉凋來說是一個好的苗頭,也許多等一會兒,那些亡靈就會走得所剩無幾。
想到這裡,葉凋終於稍稍放下心來,在原地從夜晚站到白天,又在寒冷的月光下站了半宿,持劍的右手幾乎已經僵化。他已經累得不行,便想先把劍合起來,稍微休息一下,等亡靈散得差不多了,就召喚鐵鷹離開。可當他準備把劍插進鞘中時,卻發現劍鞘裡面彷彿滿是泥土一樣,有一股不大的力量彷彿在阻止劍身入鞘。
葉凋仔細觀察了一下劍鞘裡面——劍鞘上幾乎全是鏤空的雲氣紋,從外面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裡面的結構。可是,無論葉凋怎麼看,劍鞘裡面都是乾乾淨淨的,完全沒有看到什麼“泥土”。他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便再次拿起劍,嘗試合劍入鞘。
這次葉凋加大了力氣,畢竟那阻力並不大,隨著“咔”的一聲,劍鞘便卡住了劍顎,葉凋很快便把劍插進了鞘裡。隨著白雲劍入鞘,整個劍身便忽然顫動起來。顫動只持續了一瞬間,一束純白色的光芒忽然從天而降,把葉凋給籠罩了起來——即使在白天,這束光也異常刺眼。接著,他的腳下彷彿出現了一個法陣。葉凋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個直徑不過兩步左右的法陣,那法陣就已經消失,只在地上烙下了一道道淺淺的痕跡。隨著法陣的消失,那從天而降的一束純白色光束也就此消失。
“吼——”葉凋才將白雲劍入鞘,四周的亡靈卻彷彿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咆哮聲更甚。而且,那些亡靈竟然又開始圍繞葉凋旋轉起來,甚至比起之前旋轉得還要快、還要快。
突然,一隻人身蛇尾的亡靈猛地朝葉凋衝過來——是直接衝過來,一頭朝著葉凋衝過來,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準備動作的衝過來,就用頭朝著葉凋衝過來,彷彿要把葉凋給撞飛一樣。眼見一隻亡靈不顧一切的從正面衝過來,葉凋下意識地就地一滾,想要躲避。
“啪嗒”——葉凋在翻滾的時候,順手想要抽出一直貼身藏著的短刀,卻不小心被白雲劍打了一下,他才想起,自己已經獲得了一件更好的武器。說時遲那時快,葉凋甫一穩住身體,便立馬抽出白雲劍,護在胸前。
葉凋已經躲得夠快了,哪知道那隻亡靈更快,彷彿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一樣,在空中猛地一個轉彎,又是一個俯衝,正好撞在白雲劍上,頓時消失不見。
“不對!”葉凋忽然意識到什麼。可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四周絕大部分的亡靈竟然都開始像發了瘋一樣朝他衝了過來。葉凋拿不定主意,不斷地左閃右避,時而舉劍格擋。那些亡靈竟然視死如歸,每一隻都不撞上白雲劍不停歇。
“果然......”葉凋一聲低語,忽然放棄了閃避,猛地直立起身,把白雲劍高高地舉過頭頂。四周的亡靈便如潮水一般,不斷地朝著白雲劍湧去,在撞上白雲劍的一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這些亡靈都是衝著白雲劍來的,不——是被白雲劍給捕獲了。”葉凋自言自語道。
葉凋說的不錯,那白雲劍在入鞘之後,變得完整,便自發的開始捕獲四周的亡靈。這一帶的亡靈,絕大部分——包括那些早已散去的亡靈——都被白雲劍給捕捉,身不由己地朝著白雲劍飛去。沒過多久,此地原本遊蕩著的十數萬亡靈就已經被白雲劍給捕捉了大半。葉凋粗略估計了一下,被白雲劍捕獲的亡靈起碼有十萬之數。只是,境界稍微高一點的亡靈一隻沒有,被捕獲的幾乎全是劣等亡靈。好在亡靈的數量眾多,就算以後遇上鐵寒松那等修為的修士,恐怕也能靠著數量進行威懾。
那些沒有被白雲劍捕捉的亡靈,除了一些修為較高的已經四散逃跑了外,此地還留有數萬亡靈。那些亡靈不論境界高低,彷彿都不受白雲劍的影響一樣,此時不但沒有四散而逃,反而都留在原地,把頭高昂著,不斷地發出“嗚嗚”的聲音,彷彿在歡呼一般。
眼見已經沒有亡靈再衝過來,葉凋終於放下高舉的手,仔細打量起白雲劍來。
只見那白雲劍——近一米的劍身,劍柄就幾乎佔了四分之一的長度;劍首處是一個方形的金屬環,上面纏著一根麻繩,卻沒有墜子;沒有劍格,似乎是木質的劍柄與劍身連線處,一塊彷彿青銅材質的劍顎上面刻滿了雲氣紋,劍顎中間還用陽文刻著幾個字,可惜葉凋不認識;劍脊並非血槽,而是鏤空刻著和劍鞘上差不多的雲氣紋,離劍柄越近,劍脊上的鏤空處越少,而離劍尖越近,劍脊上的鏤空處越多;劍刃和薄薄的劍尖極其鋒利,彷彿還散發著淡淡地幽光,給人一種能刺穿一切割裂一切的感覺。
葉凋有受過系統、嚴格的近身格鬥訓練,也接觸過許多種輕重槍械,卻從來沒有學過武術,更別提劍法了。他對劍法的認識主要就是劈掛撩刺幾種,還只是他無意中從一些書或者報紙上了解到的。
——
四周那些彷彿在歡呼的亡靈終於慢慢散去,葉凋終於完全放下心來,開始細細的感應著白雲劍。這一感應,讓他不禁喜上眉梢——那白雲劍就彷彿一個巨大的口袋一樣,裡面滿滿當當的裝著各式各樣的低階亡靈,只要葉凋心念一動,就可以隨時從中召喚出任意數量的亡靈。一下子得了這樣的好處,怎由得葉凋不高興?
“沒想到那個黃奇說的控制這些亡靈,竟然這麼方便.......完全不用自己動手,這劍就把那些亡靈給壓制住了。”葉凋極高興的說道,彷彿已經忘記那黃奇違背答應過他的事情,扔下他獨自跑掉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我自己修為太低,還是這劍的原因,只能抓來一些低階的亡靈。要是能把那些逃跑的亡靈全部抓起來的話,雖然不一定能和楚綏亂抗衡,起碼再攻打風火城之時也是一份不小的助力。”葉凋自言自語道。
不知道莫問山究竟放出了什麼樣的訊息,此地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竟然都沒有一個人過來看看,葉凋連一個競爭對手都沒有就取得了白雲劍。
葉凋反覆摩挲著手中的白雲劍,開始考慮起之後的事情來。莫娢他們既然可以和山谷外面的鐵家聯絡,想來谷中應該沒有葉凋什麼事情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回去找到阿花,然後請李重又幫忙打通阿花的關竅。之後就是尋找夏魚的訊息了。要解決掉歐陽宇和歐陽宙,救到夏魚之後,才能跟著鐵家去風火城。
考慮既定,葉凋便取出莫娢給他的那塊玉片來,一把捏碎了。隨著葉凋捏碎玉片,谷外一隻鐵鷹撲騰著巨大的翅膀,乘風而起,朝著葉凋所在的方向飛去。
鐵鷹本來可以飛得極快,但這時卻不敢飛得過快,一來要避開谷外巡守的那些老者,二來谷中危險重重,須得警惕驚擾到一些極其強大的野獸或者亡靈。
葉凋有騎過馬,騎鐵鷹還只是第二回而已。他不知道怎麼控制鐵鷹,只能穩穩地抓住鐵鷹身上的韁繩,以防掉落。至於方向,就只能看鐵鷹想去哪兒了。好在鐵家之前就給鐵鷹下達過指令,接到人之後,要飛往一處安全的地方——那個地方也將是之後莫娢兩人和鐵家匯合的地方。
飛了約莫有兩刻鐘,那鐵鷹終於放緩了速度,盤旋而下,最終落在一塊空地上。葉凋翻身落地,仔細打量著周圍,卻完全無法分辨身處何地。等葉凋一落地,那隻鐵鷹又撲騰著翅膀,“唳”的一聲尖嘯,飛走了。
葉凋嘆了口氣,他現在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雖然周圍有著一些痕跡,證明在不久之前有人在此扎過營寨,但卻顯得亂糟糟的,無法分辨。此時的葉凋沒了代步工具,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哪裡有人,問問路。
眼見著頭頂的太陽,雖然離正午還有一會兒,卻也在不斷地散發著熱量,但葉凋卻不禁裹了裹身上的毛皮大氅。他倒不是覺得冷,而是因為想起了一個人——黃奇。黃奇說過,在正午的陽光下修行,對他有好處,可以驅散長期接觸亡靈體內誕生的死氣。葉凋本來是相信了的,但這時卻又開始有些懷疑了。那黃奇也不知道那句話說的是真的,他說自己是純靈體,無法接觸實體的物質。但他在地面上走得倒是挺實在的,而且最後還飛到樹上,靠著樹幹睡覺。加上他本來答應過葉凋要去解決楚綏亂,卻趁著葉凋取劍獨自跑了——葉凋已經不那麼信任黃奇了。所以,對於黃奇所說的,自己道基未毀、在正午的陽光下修行有好處,葉凋是持半信半疑的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