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凋認準一個方向,走了好久,終於看到了一條路。既然有路就好辦了,只要順著路走,總能看到人影。說不定,這條路就是通向鐵塞的——葉凋找不準方向,他只能先去鐵塞,再找阿花。
“嗯?”又走了許久,葉凋忽然看到路邊躺了一個人。那人呼吸微弱,滿身是血,卻還沒斷氣。葉凋快步向那人走去,想看看那人還能不能說話,也許問問路也挺好——他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救人。
那人彷彿感覺到有人靠近,嘴巴中開始冒起血泡,咕噥著想要說些什麼,雙手也開始在地上虛弱的划動,好像是想要翻身起來似的。
葉凋靠近那人後才發現,原來是個十四五歲模樣的少年。只見那少年身上纏著一圈圈早已被鮮血浸透的舊布條,此時已經散落開來,露出一道從肩膀一直開到小腹的深可見骨的傷口,以及被鮮血衝開,沾得滿身都是的可能原本是要用來止血的碎草藥。他體內殘餘的靈力也都極其混亂,根本無法呼叫。
看到那少年的模樣,葉凋下意識的苦笑了一聲。雖然那少年現在的狀況比起他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要好上不少,但那少年畢竟年紀還小,能夠撐著不死,不知道有著多麼強大的意志力。想到這裡,葉凋立即取出數顆赤巖精來,放在那少年的手上。接著,他又自己動手,化解了一顆赤巖精,並指引著其中的龐大靈力,往那少年的身體灌注而去。最後,他又把那些早已被血水衝散的碎草藥清理乾淨,再取出之前從熊家僕人身上搶奪過來的藥,仔細辨認一番後,為少年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好在,兩個世界的文字大同小異,葉凋還能認識那些瓶瓶罐罐上的字。那少年本來還略微有些掙扎,這時卻安安靜靜的把葉凋給望著,那早已略顯渾濁的雙眼漸漸有了一些光芒。
做完這一切之後,葉凋便起身想走了。那少年多半已經活不了了,他做這些,也只是想起了鐵寒杉當初救過自己,而順手做了而已。事實上,那少年的生死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原本就是想趁著那少年還沒死問問路的——那少年明顯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救......”那少年看到葉凋起身要走,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開口吐出了一個字來,卻有氣無力。聽到那少年的聲音,葉凋轉過頭來,只見那少年再沒說出多一個字,卻伸長了左手食指,指著一個方向。
葉凋順著那少年手指的方向望去,卻沒有發現什麼,只好低下頭把那少年給看著。那少年嘴裡已經停止冒起血泡了,這時只是不斷急促的發出“呵——呵——”的出氣聲。他的手臂也無力再抬起,但左手食指卻仍然十分堅定的指著那個方向。
“還有其他人麼?”葉凋皺著眉頭問道。那少年無法回答,一直沒閉上的嘴巴只是不斷地發出“呵——呵——”的聲音。
看到那少年的模樣,葉凋猜測,那個方向一定還有什麼對於那個少年來說很重要的人,此時正遭遇危險,少年應該是才逃出來的。
葉凋皺著眉頭,暗自思忖道:“也許那邊還有活人,救一下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危險。我要是就這麼過去救人了,怕這少年一口氣放鬆下來,就此死掉。最主要的是,要去找活人問路,也不著急這一會兒......”
思慮萬千,最終葉凋對著那少年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我並不在意你的死活,也不太想救人。你能告訴我鐵塞往哪邊走麼?”
聽到葉凋的話,那個少年的眼神頓時昏暗了下去,那堅定地伸直的指頭也終於彎曲了下來,渾濁的熱淚滾滾而出。他像是洩了氣一般,頭也耷拉在地上,最後再次無力的伸出左手,朝著一個方向指了一指便再也沒有其他動作,氣息也漸漸微弱了下來。葉凋看了看那個方向,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之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最後終於消失在路的盡頭。
感覺到葉凋已經離開,那個少年忽然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死死的咬著牙齒,抬起了頭。他的雙手也緊握了起來,把之前葉凋給他的那幾顆赤巖精捏得嘎吱作響,掙扎著,支撐著,竟然想要站起來。
葉凋呢?他倒不是真的走了,他只是想激起那個少年的求生意志,才故意說得輕描淡寫。他本來是極其冷酷的人,若是常人的生死,絕不會動搖他的心智。只是那個少年身受重傷,卻仍然咬牙堅持的樣子,讓他產生了同命相憐的感覺。他想去看看少年之前指的那個方向,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如果可能的話,也許會施加援手。
因此,當葉凋覺得已經走出那少年視野之後,他又繞了一個大圈,朝著那少年最先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了好一會之後,葉凋終於在地上看到了一些血跡,血跡中還混雜著一些藥草的殘渣,想來應該就是那少年經過時留下的痕跡。葉凋抬頭認了一下方向,便順著血跡一路走了下去。隨著葉凋越走越遠,那些血跡也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星星點點的一些,散落在地。這應該是因為那少年走得太急,在路上傷口被撐開,最後因為失血過多,倒在路邊了。
隨著地上的血跡越來越少,葉凋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最終,葉凋在一處較為隱蔽的地方發現了大量血跡,以及許多已經稍顯乾枯的草藥和一些碎布。不消多想,這肯定是之前那少年包紮傷口的地方。而且,從周圍的痕跡和地上的一些碎布看來,當時應該是兩個人——另外一個人極有可能是個年輕的女子,那個年輕女子是撕下自己的衣服來給那少年包紮傷口的。
既然已經找到那少年包紮傷口的地方了,說明危險也近了。葉凋開始小心翼翼的檢視起周圍的情況來,他可不想為了陌生人的事把自己搭進去。沒走多遠,葉凋又發現了一具青年男子的屍體,屍體已經被燒燬了大半,此時正不斷地散發著焦臭味——這個死去多時的青年男子應該就是那少年想救的人之一,只是那個年輕的女子呢?
葉凋沒有再去檢視屍體,因為那並沒有什麼意義。他就這麼一路檢視一路小心地走,時不時還召喚血靈代他查探。只是一路追蹤過去,路竟越來越難走,越走地勢越高,最後竟然沒有了路,葉凋手腳並用才能勉強繼續前行……
——
葉凋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終於找到了那個年輕女子——的屍體。那具屍體此時正光溜溜地躺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任寒風吹著。屍體的四肢耷拉著,滿身都是淤青,嘴巴大張著,嘴角上口水和鮮血混合著淌出來,一直流到那塊光滑的石頭上。屍體那圓睜的雙眼,似乎是在訴說著自己的怨恨和不甘,死不瞑目。
看到這樣的一副場景,葉凋臉色陰晴不定,殺人越貨他都幹過,卻都只針對那些“惹到他”的人——他當然都覺得沒什麼,但眼前這樣的下流事,卻讓他覺得無比憤怒。為了發洩獸慾不惜殺害三條人命,甚至其中一人還是年僅十四五歲的孩子!
葉凋沒有過多停留,快速地脫下身上那件胡亂縫製的皮毛大氅蓋在那具赤裸的女屍身上。
“咦——”當葉凋給那女屍蓋上大氅時,他忽然看到那女屍附近的腳印,還有著鞋子品牌標誌的腳印——膠底鞋!“搶來的鞋子?還是和我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葉凋忽然緊張起來,緊緊地閉起雙眼,思緒不定。施暴者難道是和他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因為從腳印看來,鞋底不是已經磨損許久的舊鞋子。這讓他忽然產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責任感,覺得既然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做了這等惡事,他該管管了。於是他又開始四處檢視起來。
經過葉凋的仔細查探,從地上的腳印看來,施暴者應該是兩個人,從步伐的大小來看,那兩個人身高應該比他稍微矮一點。並且,那兩個人的身高體重應該差不多,都比較瘦弱。不知怎的,葉凋腦子裡忽然浮現出兩個身影——歐陽宇和歐陽宙!身高符合,身材符合,習性符合——在隧道中時,葉凋就已經知道那歐陽宇是一個極其好色的人。況且,歐陽宇宙兄弟倆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如果眼前這事真的是歐陽宇宙兄弟所為......葉凋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如果夏魚在歐陽宇宙兄弟倆手裡,恐怕......恐怕......
葉凋不敢再細想,仔細辨認腳印之後,葉凋找出了那兩個施暴者離開的方向。接著,他便沿著崎嶇的山道,一路爬了上去。
——
三個人兩前一後慢悠悠的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