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不立。
第二個階段,就是一個忘卻的過程,只有從規則中擺脫出來,將規則相忘之至,才能出新意於法度中,寄妙理於豪放外。”
“那如何立呢?”白復追問道。
顏真卿微微一笑,道:“人非草木,皆可成聖賢。本心,就是溝通天地、獲得智慧的橋樑。吾心即宇宙,天地奧妙,只問於心,不用外求。”
此番言語振聾發聵,白復想到自己在少林寺聽空見方丈傳法“心語道斷,心行處滅”,也是這般寓意。
歷代少林高僧透過修禪,內觀本心,也能或遠或近抵達智慧之海、須彌之山,從佛學寶庫中汲取養分,一點一滴澆灌菩提之樹。
只有發現真正束縛自己的力量乃是內心的慾望時,才會真正領悟天道或佛法。
……
接下來數日,白復足不出戶,將自己關在屋裡苦練。
數日後,顏真卿取來一張石碑拓片,拓片上的字跡是小篆,渾雄似鐵,外拙內秀。
顏真卿道:“白少俠,你可知這是誰的字跡?”
白復搖頭笑笑。
顏真卿道:“此乃始皇帝的嶧山刻石,書寫此篆的乃是大秦宰相李斯。”
白復接過書帖,仔細端詳。這些篆字起筆藏鋒,行筆正鋒,收筆回鋒,法度十分嚴謹。轉圓活的曲筆和挺拔沉著的直筆互動為用,縱橫牽掣,鉤環盤紆。
書如鐵石,勢如千鈞強弩。白復只覺李斯內心篤定,當年蘊含在手腕間的力道,隨時可以透過眼前的這幅拓本復原。
顏真卿道:“這些文字乃是李斯應始皇帝旨意而作,就是要將始皇帝的豐功偉績刻在石上,永世流傳。”
那日舞劍,你最後一招應是刀法。今日我們聊聊碑刻、篆刻。
碑刻、篆刻源於書法,又跟書法有很大不同。
一副字倘若用於刻碑,書者在書寫時,就要想到石頭的質感和刻工的手法。不僅要想到筆墨濃淡,還要想到石屑的飛揚。
而刻工,也要對書者的風格特點了如指掌
這是大唐書法的另一個分支——金石之學。
我們讚歎一個人的字具有金石感,就是從他的筆畫間看到了刀刻的力度。筆鋒的力量可以傳遞給刻刀,刻刀的力度也可以印刻出筆鋒。
如果說,書法讓文字有了靈魂,那麼,堅硬的刻石,就讓文字有了骨骼和筋肉。”
石頭再堅硬也比不上刻刀的鋒利,刀刃凌厲的進攻,破解了石頭頑強的防守。
比刀刃更銳利的,是柔軟順滑的毛筆。筆鋒筆鋒,筆的刀鋒。
正所謂,天下至柔馳騁天下至剛!”
白複眼前一亮,這不正是自己從吳道子畫作中悟出來的功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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