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集出了文成門、則天門,沿著則天門大街南行。他一邊走、一邊想著楊廣所說的關隴貴族裡的「可信的心腹」究竟是誰。
關隴貴族本來就是門閥眾多,擁有強大的吸引力,後來又有許多小門小戶在利益的驅使之下,主動把自己歸入其中,自認為是關隴貴族一員。
這倒不是說他們非要從關隴貴族集團之中得到什麼;而是關隴貴族把持天下權柄,要是你實力不強,又不屬於關隴貴族這個圈子,將會在官場上、商場上遭受排擠,寸步難行。所以把自己劃入其中,會得到難以想象的便利。
「關隴貴族」這個利益共同體也是因此,像雪球在雪中滾動,越滾越大;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連山東士族都需要巴結討好的、恐怖的關隴貴族集團。但是大量門戶的湧入,也使關隴貴族集團變得良莠不齊、人心各異,內部矛盾重重。
楊廣作為皇帝,要想從中收買兩三個不得志的家族,實在是太容易了,不過楊廣「可信的心腹」能夠帶出核心機密,可見對方絕對是關隴貴族裡的核心人物,而不是「雜兵遊勇」。
一時之間,楊集對此人也沒有頭緒;好在此事與他無關,他想不出是誰,也就懶得理會了。
進入皇城,則天門大街兩邊都是中樞各個重要的官署,一座座巨大建築物氣勢宏偉,沿路還有各衛軍衙,以及佔地頗大的軍營。
時至黃昏,已是「下班」時間;衣色各異的無數官員從各個官署走了出來,全部匯聚在了則天門大街,行色匆匆的向南方的端門行去,龐大的人流量十分壯觀。
在蔚為壯觀的人群之中,也有一輛輛密封的馬車逆勢馳來,這些車子顏色是黑色,是朝廷專門用來傳送、運送文書馬車;每輛車子都在顯眼位置插著旗幟,不同的旗色,表示車內公文緊急和重要與否。但不管車上旗幟是什麼顏色,官員們都要主動閃開,以免耽擱公文送達官署的時間。
楊集是個有特權的親王,他的車子、護衛其實是可以直接開到則天門內;但如果沒有什麼要事,楊集都會遵守朝廷的規則,讓隨從等在端門之內的順城廣場。
「大王!衛王!」當他來到御史臺、鴻臚寺之間的街道時,背後忽然有人在大聲喊他。
楊集回頭看去,只見兩人從鴻臚寺大院的西門走出,走向他的位子快步行來,一人是到親家長孫晟,另一人卻是唐國公李淵。
在看到李淵瞬間,楊集腦海中靈光一閃,他猜到楊廣「可信的心腹」就是身為殿內少監的李淵。
李淵是「八大柱國」李虎家族的家主、獨孤家外甥、竇家女婿、太原王氏親家,堪稱是關隴貴族核心中的核心,加上他做夢都想恢復家族以往的榮耀,所以他不但符合楊廣的內應要求,而且輕易就能得到楊廣所需情報。
再透過楊廣在史上逃去江都之前、認命李淵為太原留守、督幷州軍政的安排來看,李淵是楊廣「可信的收腹」的理由,就更加充分了。
心念電轉之間,兩人已到近前,楊集連忙拱手打招呼:「西域使、唐公!」
打完招呼,又笑著向長孫晟問道:「西域使,何時去涼州啊?」
「這不是正與史鴻臚交割、要人麼?等人手一到,我就去涼州了。」長孫晟笑著說道。他現在是西域使,主管西域事務,而突厥使已經轉給年輕力壯的鴻臚卿史祥,對楊廣這個決定,長孫晟非常高興。
長孫晟輩子幾乎都耗在突厥身上了,幾十年的來回奔波,以及數之不盡的大小戰鬥,不僅使他精疲力竭,還弄得一身是傷,年紀和精力體力都讓他無法勝任突厥使這個要職了。不過他親眼目睹啟民可汗從零開始、打下一個偌大帝國,心知啟民可汗是一個足智多謀、能屈能伸的梟雄,大隋一般的臣子不但拿捏不了他,恐怕還得被他耍得團團轉。所以他擔心繼任者能力不足,毀了他的畢生心血。
好在聖人選對了人,史祥這個新任突厥使是名文武雙全、足智多謀、驍勇善戰、身經百戰、對外霸氣的帥才,比任何一名文官都適合當突厥使,軍人出身的史祥在與彪悍的突厥人交流之時,絕對以大隋利益為上、絕不會丟失國格。
這也讓長孫晟放心的交割任務繁重的舊職、履任輕鬆的新職了。而今天,他就一直呆在鴻臚寺,將自己和突厥人打產能經驗一一傳授給史祥,同時也是向他要人,組建西域司。
而殿內省的很多事務都與鴻臚寺掛鉤,李淵作為殿內少監,今天也是來鴻臚寺辦理對接手續。
「如果要人,最好快一點。」楊集向長孫晟說道。
長孫晟聽了此言,臉上笑容頓時一斂,凝聲問道:「莫非西域那邊出事了?」
「這倒不是!」楊集搖了搖頭,說道:「我後天就要回涼州了,你要是來得及,咱們就一起過去。」
長孫晟大喜:「來得及、來得及!對了,我女婿去不去?」
楊集點頭道:「當然去了,我們一家都去。」
「既然如此,那我也把觀音婢帶著,讓他們小倆口去涼州團聚。」長孫晟說道。
「好啊!」楊集笑著說道:「以後就讓觀音婢照顧她的未婚夫,咱們不管了。」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哈哈大笑。
「唐公!」楊集又向李淵拱拱手,說道:「本來說要參與貴府喬遷之喜,小弟怕是等不及了,實在抱歉之極。」
楊集答應過李淵,說要參與李家的喬遷之禮,但是現在事態有變,也只有失信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