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禝抱拳一拜,“將軍,好義氣!”
“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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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穆鴣一夜無眠卻全無睡意,端坐在州司衙門的正堂上,眼中精光奕奕,臉板得像一塊雕塑一樣。
昨夜和許正寬主動請他去了解情況,可是人還沒見到,這別駕卻直接畏罪自殺了,現在
死無對證,州司衙門又是他們的地盤,四周全是他們的人,我該如何應對,扭轉當前的不利局面?
許正寬走了進來
“穆將軍,接連發生重大之事,衙門裡忙碌不堪,在下多有怠慢和得罪了。”許正寬上前來一拜,說道:“我來是跟穆將軍說一聲,就是別駕在畏罪自殺之前招供了很多的同黨,現已大半拘押在獄,但仍有一些在逃。因此,州司衙門現在就要發出佈告文書在城中緝拿亂黨。穆將軍身為定遠守將,又是本案的目擊之人,不知有何意見?”
穆鴣的心裡擰得更緊了。
這對許正寬好不精明,他殺我滅口失敗,又轉而來利用我的定遠守將的身份。那靈州別駕“自殺”前招拱了哪些同黨,鬼才知道!現在,還不是任由他清點人頭大搞誅連?偏偏他的這些做法又符合大夏律法的各項章程,並且拉著我這個守將做了見證——明知道其中全是貓膩,我卻苦無證據與之反駁!
“那別駕招供的同黨,都有哪些人?”穆鴣既沒開口同意,也沒提出反對,只是問。
“大概,都是穆將軍不大認識也不大熟悉的一些人吧!”許正寬故作輕鬆的道,“怎麼,穆將軍擔心名單之中,有你親近的人?”
“本將就事論事,一心為公。”穆鴣淡淡的道,“除非讓我知道詳細的共犯名單,否則,我不會同意你們擅自發出佈告文書,連默許都不會。你們別想在事後拉上本官,給你們幫腔!”
“呵呵,小事而已,穆將軍何以如此緊張?”許正寬笑了兩聲,從懷裡拿出一張紙箋來遞給穆鴣,“韋巨源的畫押供辭與招認的名單在此,穆將軍,請過目!”
穆鴣一把接過來一看,好嘛,果然不出所料。這別駕的供辭固然是把所有犯下的罪行全都大包大攬的承認了,最後還招認了許多的同黨。
首先其衝的第一個,就是王將軍;
再後面,就是靈州州司衙門治下的許多官員,有州司衙門裡的將佐官,也有地方的許多文武官員
看完這一份東西,穆鴣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這分明就是一場政治大清洗!許正寬如此大面積的剷除異已,他想幹什麼?
他難道想剷除整個州司衙門治下所有與之不和的文武官員嗎、這與叛出謀反又有何異?!
許正寬只是象徵性的把那份供辭給穆鴣看了看,並沒打算給他多少時間來思考,笑眯眯的道:“供辭也看了,穆將軍,還有何話說?”
“本將的決定,可不是看一看供辭就算了事。”穆鴣正色道,“這上面足有三四十個人的名字,上至城中負責守衛各處的校尉下到負責處理城中政事的書吏。你未經任何查核就這樣貿然的將人定罪下獄,發出佈告文書,根本就是不合章程、根本就是在踐踏律法!”
許正寬習慣性的左右摸了一摸嘴角的兩撇八字鬍鬚,笑眯眯的說道:“穆將軍,我敬你是城中官階最高的武將,但也請你對本官有所尊重。”
“本將不明白你話中之意。”穆鴣不動聲色,冷靜的回道。
“你是雖是定遠守將,但本官也是靈州長史。你我二人同是朝廷命官,穆將軍何以憑空的指謫本官,不懂律法章程呢?”許正寬冷冷的道,“但凡辦案,須得有首告方可立案,隨後是司法官查案。待嫌犯的鎖定有了眉目,便可以拿人來審案。最後,如若證據確鑿、嫌犯認罪或二者有其一,但可根據律法條文來判案,隨後將辦案的全部經過報予朝廷備案複審。如若案情重大或是犯案人身份特殊,地方的官府須得上報大理寺或者御名臺來做出判決。立、查、審、判、報,”
“但是現在刺史大人遇害,本官身為靈州長史,代掌州司衙門,事急從權,為了維穩城內安定,故而下釋出告文書,輯拿其他嫌犯前來進行審問,而且本官並沒有擅自將這些人定罪——本官何處有錯?本官何時踐踏了律法?”
穆鴣心頭一震,好一張伶牙利嘴,好一副稹密心機!
“如若穆將軍沒有了異議,本官現在就派人去張貼布告,下發文書了。”許正寬笑眯眯的說道。
“原本這是靈州州司衙門的公務,本將不便過份干涉。但是既然本將親眼目睹了案件的發生,本將又身為定遠守將,維持定遠城中安穩也算是職責所在,現在你們又主動來問本將的意見,那麼本將必須確保你在章程上沒有錯漏。”穆鴣一板一眼的說道,“本案的受害人鐵大人已經遇害,但是本案的首告與證人,也就是目睹案發現場並且制伏了嫌疑兇手靈州別駕的那幾個僕婢,本官還沒有見過。再者,這別駕的供辭是否出於偽造,在審問別駕的時候是否符合律法章程、是否有私設公堂屈打成招之嫌,本將都尚未知曉。還有那些現在就被關進了大牢的靈州州司衙門的官員,他們是否又真的招認了呢?如果沒有,你有何權力將其關押下獄?——這些,全都值得本將懷疑!”
“嗞……” 許正寬吸了一口涼氣兒,側目盯著穆鴣,心就在罵——鳥人,刁鑽!要不是那名逃走的近衛還沒有抓到,我哪裡還會陪你在這裡說話!
“辦案,就是要大膽懷疑、小心取證。許長史,我說得沒錯吧?”穆鴣繼續義正辭嚴的道:“如果不查實上述這些疑點,那麼你們的佈告文書就不能當著我的面發出去。在本將看來,那將是不合法的,那將是在濫用職權、構陷好人!”
許正寬眨著眼睛,伸手連摸了幾下八字須,沒說話。
立在穆鴣身後的四名近衛,一同在心裡佩服死了穆鴣,這一通唇槍舌劍的拼殺,當真不比兩個高手在校場上真刀真槍的比拼遜色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