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城南門軍營中,那將軍那將軍單獨會見秦禝,聽他前後仔細的分析了一通,良久無語。
秦禝看了一眼帳外,天邊現出了一絲魚肚白,就快要天亮了。
“依你所言,許正寬老賊從一開始就在擺佈陷阱,要構陷我等這些守城的邊軍?”那將軍道。
秦禝點了點頭,“穆將軍被禁錮,已是事實。而咱們的危險,也近在眼前。”
“這胡人圍城一月的慘烈與兇險,這賊人難道不知道嗎!”那將軍說道,“這老賊真不是東西,居然棄軍國大事於不顧也要陷害我等。著老賊夠狠的!他就不怕事後朝廷找他算帳嗎?”
“他當然怕了。”秦禝道,“所以他把這靈州別駕當成了傻子來使喚,假借他之手去殺害刺史大人,幹盡了壞事。事後如果朝廷要追查下來,許正寬頂多只有‘處事不當’的過錯。該要承擔所有罪名的,是這替死鬼別駕的!”
那將軍雙眼一瞪,“這麼說,這靈州別駕就和那個被本將砍掉腦袋的林將軍一樣,都是他許正寬利用的替死鬼?”
秦禝點了點頭,“如果不出所料,在我們想要探查情況之前,這靈州別駕也會死掉。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嚴實的,死人不會跳出來反水翻案。”
“老賊,夠毒!”那將軍一掌拍到了桌几上,“本將一時不查,居然被老賊借刀殺人,替他宰了那個林將軍!反倒讓自己,落下了一個濫殺將官的罪名!”
秦禝笑了一笑,說道:“其實,就算那將軍不宰那個林將軍,他也活不了多久。”
“他倒是該死,但本將卻是中了計、倒了黴!”那將軍很惱火。
秦禝說道:“許正寬肯定知道,當那將軍接到這突然的遭遇之後,一定會提高警惕嚴加防範。靈州州司衙門裡的那一場兵變,的確是一石三鳥的高招。那不僅是成功的把所有的髒水都潑到了這別駕的身上,還讓許正寬有了一個好的大搞誅連剷除異己的藉口。靈州州司衙門裡的很多官員都在這一場兵變當中,被汙指為別駕的同黨而下獄了。就連我等著一些官階低微的小角色,也未能倖免。當然,他最終的目標是要對付就是我們這些守城的邊軍!”
“他想把咱們所有人都一同構陷誅連進去?”那將軍的一對虎目斗然瞪大。
“他的計劃,肯定沒有那麼簡單。”秦禝微笑道,“我猜測,他在派林將軍來送軍令之前,就已經摸透了將軍的脾氣和此刻的戒心,並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將軍如果依照軍令所言去了州司衙門,那等著那將軍的,很有可能是一個‘別駕同黨’的罪名。就算州司衙門無權正式對你定罪處罰,但是這時候掌控了靈州大全的州長史,至少有權先將你收押調查。同時,將軍的兵權肯定是要交出來的!”
那將軍冷笑,“除非本將活回了三歲的時候,否則豈會如此聽由他們擺佈?”
秦禝揚起兩根手指,“所以他們有了第二手準備。也就是眼前的情況——那將軍嗅出了軍令當中的危險訊號,看出了靈州州司衙門裡是在發生一場兵變。於是違抗軍令斬殺使者,準備前去帶兵平叛。”
“沒錯。”那將軍說道,“靈州刺史被殺穆將軍被囚禁,不是兵變是什麼?本將身為一名帶兵的將軍,維護州縣保護百姓、確保州司衙門不被奸人控制,這都是義不容辭的事情!——本將當然有充足的理由帶兵前去平叛了!”
秦禝呵呵一笑,“但是,當那將軍帶兵殺進州司衙門,發現穆將軍並沒有被囚禁,那又當如何?”
那將軍的臉皮都顫了一顫,咬咬牙,說道:“那本將就真的是違抗了軍令、殺了傳令的將官,並且擅自動兵衝撞官府,有兵諫謀反之嫌!——如果穆將軍就算是想保住我,也沒用!本將直接就是死罪!”
“所以,他們的兩手準備,都已經把將軍算計得死死的了!”秦禝道,“現在我無法確定穆將軍在州衙裡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若是真的被囚禁起來了,可能就是許正寬想要趁亂奪權。天一亮,我等的亂黨身份就算是坐實了,如果穆將軍沒有被囚禁起來,我們貿然發兵前往州衙,那麼許正寬就可以藉機大肆發作了!好算計啊!呵呵!”
那將軍聽到秦禝最後的那一聲“呵呵”,這位臨泰山之崩而不驚的沙場老將,禁不住有些不寒而慄,臉皮都輕輕的顫了一顫。
“老賊,太陰毒了!”那將軍恨得咬牙切齒,“本將誓要剝他的皮、抽他的筋、挖了他祖宗十八代的祖墳!”
“那將軍息怒。”秦禝道,“唯今之際,我們盡處下風,一切全在對方的掌握。但是我們的手上,畢竟還是握有一個最為有力的反擊武器!”
“你是指,老夫手下的這些守衛南門的軍卒?”那將軍道。
“沒錯!”
那將軍面露難色的搖了搖頭,“明知現在擅自動兵會要落下死罪,本將如何還敢輕動?再者,而且老夫雖然統領這些軍卒,但是胡人還在城外虎視眈眈,大隊不可輕易調動!否則,萬一胡人深夜襲擊本將最多隻能調動身邊的這兩隊人馬,只有兩百衛士!”
“兩百?足夠!”秦禝聞言非但不憂,反倒是吁了一口氣,說道:“如果將軍敢於帶上兩百鐵甲出行,足以起到震攝人心的作用。關鍵在於那將軍敢不敢去州司衙門?”
“去作甚?”那將軍濃眉緊擰的問。
“假裝中計,帶兵去平叛。然後將計就計,反敗為勝!”秦禝雙眉緊擰表情非常嚴肅,“風險很大。要麼大敗,要麼大勝!——將軍,敢搏一把嗎?”
那將軍沉默,雙唇緊抿整張臉緊繃在一起。
秦禝用輕鬆了一點的語氣說著這些事情,笑了一笑,再道,“將軍蓋世虎將成名已久,卻不敢一搏嗎?”
秦禝這話,顯然是大大的刺激到了那將軍!
“本將打了一輩子仗,哪次不是用性命搏勝負!”那將軍怒拍桌几聲如奔雷,“該要如何將計就計、反敗為勝?你只管說,本將必然言聽計從,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