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一如從前,只是談吐間不再像從前那般謹慎小心,但那雙湛藍色的眼睛也比從前更亮了一些。
安德烈又一次想起來那個黑夜。
她一直以為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她的馬受驚對那夜,但其實他見到她的時間會更早一些。
在她半夜苦練騎射,將手指磨出血蹲在河邊一邊洗手一邊抽泣的時候,他就見過她了,只是那時他見她草木皆兵倉皇無措的樣子,並沒有現身,而是在樹上躺了一夜,一直到她練累了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他才從樹枝上跳下啦。
第二日見面是在和領主會面的時候,那時他站在三樓,看著她穿著一身張揚的紅裙對著身後的奴僕厲聲責罵,於夜間脆弱彷徨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從侍從的嘴裡得知,這位就是領主大人捧在手心,美名遠揚的薇薇安殿下。他突然有些懷疑昨夜在河邊小心翼翼的擦洗傷口,疼到顫抖卻依然壓著聲音無聲的哭泣的女孩是不是她?直到他看到她在無人的地方輕輕地對著掌心呼氣的樣子,他才確認他沒看錯。
也才恍惚明白她到底在怕些什麼。
但現在她的身上卻看不見往日的小心,只高昂著脖子,對著眾人侃侃而談,帶著獨有的驕矜和傲氣,好像終於徹底融入了這裡。
可才想到這裡,便看到她對著他挑了挑眉,帶著某種心有靈犀的默契。安德烈突然就笑了起來,既由衷的開心她不再倉皇,也開心她還是從前那個會與他夜夜策馬的女孩。
“安德烈。”薇薇安對父親和幾位將軍寒暄了一陣後便舉著手上的酒瓶對他輕笑了起來:“去喝酒吧!”
“好。”安德烈溫柔的笑著應了一聲,對著一副恨不得馬上將兩人送進教堂的的科爾斯頷首後便伸手接過酒瓶朝著門外走去,薇薇安拿上兩盞幹淨的酒杯便也跟著他走了出去。
薇薇安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喝酒,因為貴族的氣味實在太濃稠,而安德烈顯然記著這個習慣,所以一路走到了外頭的涼亭才停下腳步,開啟瓶塞對著兩個酒杯倒上了紅酒。
他將一杯遞給她,輕輕地碰了一杯才垂眸輕抿了一下,然後有些驚喜的抬眸看向了薇薇安:“好酒!”
薇薇安也學著他的樣子輕輕地抿了一口,但卻並沒有嘗出太大的區別,畢竟她不是從小喝大的,現在對紅酒的理解也是這半年來的接觸。
如果換了旁人她會著急掩飾一番,但對著安德烈卻是揚著眉毛坦然道:“你知道我嘗不出來的,我還是更喜歡偏甜一些的酒。”
安德烈笑了笑,從後腰上摘下一個細窄的小瓶子遞給她:“嘗嘗?”
薇薇安伸手接過,擰開瓶蓋毫不猶豫的抿了一口,然後驚喜的看向了他:“草莓酒?”
“嗯。”阿德烈笑著又從腰上摘下了一個小袋子遞給了她。
薇薇安不用看也知道裡面是草莓,她彎著眉眼笑著伸手打卡了小袋子,果然發現了一堆小草莓。
薇薇安伸手拿起一顆草莓仍到嘴裡嚼了幾下又又輕輕灌了一口草莓酒,清甜的酒香和草莓的甜膩一下子在嘴裡炸開,將悶熱天氣帶來燥熱頃刻間消散幹淨。她眯著眼舒服的呼了一口氣,偏頭看著他道:“還是你最懂我的口味。”
剛傳過來的時候,她其實不會喝酒也不愛喝酒,但原主卻嗜酒如命,所以她必須要學著喝酒。
但喝酒這種東西並不能硬學,尤其是不愛喝酒的時候硬喝就更會讓人有生理性的嘔吐反應,有段時間她真是看到酒就會想要嘔吐。
後來安德烈為了就想了個辦法,找到了一種口味輕甜黏膩道草莓酒,混合著草莓喝下便極其符合她的口味,於是她從此就學會了喝酒,也開始漸漸愛上了各類酒的味道,但草莓酒的地位卻沒有任何一種酒能代替。
阿德烈看著她愜意的神色,眼中湧上了笑意:“還有其餘愛吃的額,我也都讓人送到了你的城堡裡。”
“謝謝。”薇薇安輕聲道謝,抬起草莓酒對著他的酒杯碰了碰才道:“謝謝你從前所做的一切,也謝謝你保護我。”
他們從來沒有攤開說過薇薇安的秘密,卻又心照不宣的保護著她的秘密,讓她在初到這個異世的時候不至於太過孤苦無依。
安德烈笑了笑,仰頭看了一眼萬裡無雲的天,雖然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最近好嗎?”
薇薇安笑了笑,也仰頭看向了天空想說自己一切都好,但身後卻突然插進一道冷硬的聲音。
“她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