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我,”他摩挲著她的臉頰,一下一下,“我娶你為妻,向皇上求誥命加封,你會比現在更尊貴,從此再沒人敢輕視你。”
姚月娥蹙眉回望,只覺荒誕。
封令鐸卻俯身攫住她的視線,沉聲道:“皇上一直想要北伐,我可以帶兵,替他拿下北地,拿軍功去換。”
話落,他感到懷裡的身體顫了顫,那雙水色瀲灩的眸子猛地抬起來,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問:“北伐?”
聲音戛然,像是當胸捱了一拳。
姚月娥伸手揪住襟口,半晌才緩聲開口道:“前朝戰亂不斷,百姓深受其苦,大昭建國不過兩年,尚未修養生息,你們……你們竟然就想著興兵北伐?”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抵在胸口,用盡力氣道了句,“出去。”
燭火忽然爆出一聲嗶剝。
姚月娥的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直辣辣地抽在封令鐸臉上,讓壓抑的情緒再也無法剋制。
大掌松開桎梏,轉而攥緊了姚月娥的手臂,拉得她踉蹌幾步,背身抵上用於展示瓷盞的博古架。
瓷盞炸裂在耳邊,發出砰訇的驚響。
封令鐸就這麼沉默地注視她,用青筋繃緊的手鉗住她玲瓏的下頜,迫她與自己對視,眼神冷得像冬月裡結了冰的暗河。
他身上那種久經殺伐而淬煉出的鋒利簡直刺骨,撕開平日裡那些浮於表面的廉恥和衣冠,他也不過是個求不得的男人而已。
這樣可怖的封令鐸,四年來,姚月娥從未見過。
她本該懼怕、順從,但這一次,她卻破天荒地仰起頭,以最為挑釁的眼神回敬著他的憤怒。
“我的未來,不需要你拿大昭百姓的命去換。”
她每個字都咬在齒間,決絕的近乎冷漠。
兩個人靠得那樣的近,一呼一吸間,氣息糾葛纏繞,卻又化作無形的浪潮,將彼此越推越遠。
所有的謀略和心機化作虛煙,那些凜冽手段和殺伐果決到了她的面前,全都輕飄飄地消散了。
百般武器用盡,卻仍舊不敵她素手。
封令鐸前所未有地生出了一絲困惑。
原先他愛著的,她身上所有的那些鮮活、不屈、張揚和剛直變成反噬的詛咒。
此時此刻,封令鐸多麼希望姚月娥就是個沒什麼想法的普通女子,希望她可以順從一點、聽話一點、或者再媚俗一點……
可是這樣的念頭剛起,就被封令鐸自己給否認了。
如果……
如果姚月娥真的是那樣的女子,她便跟他從前見過的每一個人都無甚兩樣。
他就不會喜歡她。
所以,所謂的情愛到底是什麼呢?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情感?讓人明明恨著,卻又難以自持、違背理智的同時愛著?
封令鐸終於承認了,自己拿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心頭被倏地一刺,他上前幾步,姿態強勢地扶上她的腰,卻竭力收斂著聲音裡的無力。
“你一定要同薛清來往,是麼?”他又傾身逼近了一點,幾乎貼上她的面龐。
姚月娥沒有答他,可這樣沉默的僵持偏偏說明瞭一切。
封令鐸忽然哂了一聲,帶著自嘲的意味低喃,“你從未想過要嫁我,是麼?”
之前的一切,都不過是因為她需要人幫襯,而他又糾纏得太緊。
至少從重逢到現在,擁抱、親吻、亦或是更親密的肌膚之親他們都有過了,可姚月娥卻從未說過一句“心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