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一塊軟肉被揪起,疼痛細細密密,再也無法忽視,那點找不到出口的無力變成憤怒,要將封令鐸溺斃。
他伸出另外一隻手撫在她的臉頰,而後往下,扣住她的後頸,將人狠狠地壓向了自己。
唇齒交疊在一起,封令鐸幾乎用了全力。
大掌摁住她的後腦,抵死勾纏,不容分說地強勢。
姚月娥嗚咽一聲,圓瞪的眸子緊緊攫住眼前那個失態的男人,寫滿了驚愕。
蚍蜉撼樹的推拒毫無作用,姚月娥想喊人,然甫一張嘴,有什麼溫滑的東西便趁虛而入,帶著熾烈又幾乎絕望的晴欲,瘋狂地與她糾纏。
她掙紮著試圖扭開頭,卻被他單手扣住後腦狠掰回來。
驚痛在下唇漫開,姚月娥嘗到一點鹹腥的味道,是他咬破了她的嘴唇。
血液混著唾液,在唇舌間輾轉,封令鐸失盡理智地吮出她唇上的鮮血,一點一點地抽離,沿著下頜和脖頸,一路吻到她因緊張而深深凹陷的肩窩。
可是,當冰涼的手指輕撫上微顫的脖頸,封令鐸卻停住了。
他記得上一次,自己這般盛怒失控的時候,就惹得姚月娥沒出息地哭了鼻子。
而如今,無論他如何失落憤怒,封令鐸再也不想看見姚月娥的眼淚。
滿室昏暗的燭火之中,姚月娥抬頭望他。
淺棕色的眸子映著暗光,淡漠疏離,彷彿如有實質的一個巴掌,響亮地落在封令鐸臉上,扇得他怔忡失神。
他忽然覺得自己可笑。
從天之驕子到手下敗將,向來殺伐果決、手段雷霆的封相,竟然可笑地害怕姚月娥的眼淚。
她就像一捧輕盈的雪,看似柔軟,卻能壓斷他所有鋼硬的脛骨;他想掐住她的脖子,可手指所到之處,皆被她袖口的一縷淡香輕而易舉地鎖縛。
矛盾、不可理喻,讓貪婪者剋制、讓暴怒者溫柔,讓他不惜違背本能地對抗自我。
清冷的夜風貿然闖入,紗燈燒出一聲響亮的嗶剝。
封令鐸倏爾輕哂,聲音寂寥落寞。
他沒有再糾纏。
皂靴踏過滿地的碎瓷,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封令鐸推開茶室的隔扇門,背對姚月娥,微側過頭來。
燭火映上他稜角分明的下頜,顯出幾分不常見的伶仃。
他又變回了那個清冷端方、複禮克己的郎君,用溫沉而穩重的聲音問她,“四年了,從進封府到現在,你對我……有過真心麼?”
有過真心麼?
自然是有的。
可是在現實和立場面前,她那點微不足道的真心,根本不值一提。
封令鐸不可能為了她舍掉仕途和封府,而她也不會為了封令鐸,甘心再回到後宅的一方尺寸天地。
所以,在明知沒有未來的時候談論真心,實在是白費力氣。
夜風從門扉處卷進來,吹得滿室的燭火都跟著晃蕩。
姚月娥沒有回答他的提問,可是長久的沉默早已說明瞭一切。
“我知道了。”
封令鐸聲音平靜,然而緊扣在門框上,泛白的指節卻早已暴露了他的情緒。
他不像姚月娥,說不出違心的、一別兩寬的話。
他自私地希望她能和自己一樣,結束了這段感情之後,便永遠也不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