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妍的時候,太皇太後滿意而笑,“不愧是探花郎的女兒,這模樣當真俊俏。”
忠王妃亦誇贊道,“聽說性子也柔婉嫻靜,知書達理,琴棋亦精通。她母親是有名的賢妻,一定將她教得很好。”
秦琅救過小忠王容沖,忠王妃愛屋及烏,對他的妹妹亦印象良好。
“那便留著罷。”太皇太後頷首,吩咐常喜將秦妍的畫軸收了起來。
忠王妃幫著開啟下一幅,與太皇太後道,“聽說秦妍還有一個姐姐,幼時走失,最近才從蜀州接回。”
“蜀州?”太皇太後先是注意了,這個長孫曾流亡的地方,隨後才關切問道,“有這等事?”
“正是。”忠王妃道,“說起這姑娘,還牽扯一樁公案。據說她的養母,曾被禦史中丞林少川始亂終棄。這姑娘重回京師的第一件事,便是為養母報仇,在天香樓當眾怒斥負心郎,大義凜然的模樣為人傳頌。”
太皇太後覷兒媳一眼,戲謔道,“也戳到你的心坎裡去啦?”
“母後明察秋毫。”忠王妃忍不住笑。
太皇太後也跟著笑,她知道忠王妃是性情中人,否則也不會喜歡自己那一身武將臭脾氣,直得好似一根筋的小兒子。
“叫什麼名字,可有她的畫像?”太皇太後詢問,前一句是對著忠王妃,後一句則看向常喜。
“聽說叫做覃窈,本名秦瑤。”忠王妃亦看向常喜。
常喜道,“並未有秦大姑娘的畫像,當是許了人家。”
忠王妃頓時有些可惜,太皇太後安慰道,“大義凜然的姑娘從來不少,回頭給沖兒尋一個,讓你做個稱心婆母。”
二人複又說笑開來,將模樣純真嬌憨的秦嬌畫像亦留下了。
婆媳二人反複看了五天,才將所有畫卷看完,決定去留,做好了一份名冊。
太皇太後吩咐常喜,“將這份名冊送去太極殿,讓皇上看看可有什麼不妥。”
常喜立即派人去了。
沒曾想,宮人到時,皇帝竟不在太極殿,問過之後才知他竟是在後宮“散心”。
今日天氣不好,陰雲密佈,空氣熱且滯悶。皇帝近幾日本就煩躁,受這氣氛影響,更是難以靜心,幹脆扔下手頭朱筆摺子,讓福安備了轎輦,出了太和宮。
說是散心,沒去禦花園,卻在後宮之中打轉。
皇帝高坐轎輦,即便是懶散時刻,坐姿依舊是端正的;頭頂一把威武的九龍大傘,陰影中的臉色更顯沉鬱。
為何沉鬱,福安知道,但不敢說,只恭敬地跟在步輦旁側,看每經過一個宮殿,皇帝便細細觀察一番,而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福安心道,還好後宮沒什麼娘娘貴人,不然這一番轉悠,不知要驚起多少鶯鶯燕燕。
後宮太大,並不容易轉完。這會兒卻起了狂風,吹動滿天落葉與沙石。
福安忙命人持扇為皇帝遮擋,又對混亂中不動如山的皇帝道,“陛下,眼看要下大雨,不如回宮?”
容凜淡淡應了一聲,抬轎的宮人立時調轉腳尖,快而穩地朝太和宮行去。
儀仗抵達太極殿,容凜才剛進去,豆大的雨點便砸了下來,一時響起噼裡啪啦的雨聲。
送名冊的宮人仍在,疾步奔到皇帝跟前,佝僂著腰行禮,又道,“陛下,太皇太後命奴才來送入選秀女的名冊。”
容凜仍是淡淡的,負手進入書房,坐到禦桌後,才道,“呈上來。”
宮人將名冊呈上,福安接過,正正放到皇帝眼前。容凜一目十行地看了過去,發現沒有期待之中的名字,臉色頓時更黑了。
所以是她不想嫁?還是皇祖母與五嬸沒看上?
如果是前者……容凜薄唇緊抿,重重將大掌拍在了桌面。
福安瞧著,忙道,“咦,常喜阿公辦事一向穩妥,怎麼今日謄寫名冊還落了名字?”
說著拿過一旁的羊毫,親自蘸上墨汁,遞到皇帝手邊,“皇上,落了‘覃窈’二字,還請您幫常喜阿公加上,再念在他多年勞苦忠心的份上,原諒他這一次。”
容凜轉頭,桃花眼烏沉沉地看著福安,福安腰更彎了,笑容也更加諂媚。
片刻後容凜終於接過了筆,如福安所說,添上了覃窈的大名。
福安正擦著額頭的汗,心道雜家可太不容易了,又見皇帝揮筆如劍,刷刷幾下劃掉了幾乎一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