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睜了眼,傘南也跟著舒了口氣。
可蝰稍稍有了力氣就意識到了這古怪親密的姿勢,眉眼一壓,忽地便要抬手揮開他,可人沒推動,卻在掙紮中將茶杯摔在了地面。
“砰”的一聲脆響,讓空氣格外安靜。
傘南看著地面的碎片,眨了眨眼睛,還是無動於衷。只將胳膊照舊攔在傀儡肩頭,定住,像囚鏈,沉默地限制行動。
然後偏過頭,換了個新杯子,又給他倒滿水,沒像之前一樣直接伸到唇邊,而是停在眼前。
視線斂聚於傀儡的側臉,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且親切:“別這麼抗拒我,我不會傷害你。”
蝰不明白傘南這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是什麼意思,只是唇間幹澀,喉頭也依然渴乏,他盯著那茶杯看了片刻,索性便捱著這叫人發毛的體溫接觸,將茶盞接進手裡,斷斷續續又喝完了一杯。
傘南也終於松開了手,重新站起身,接著把被褥拉到傀儡大腿往上,壓實蓋好,把地面的狼藉也收拾走了。
“等我回來。”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句叮囑。
然後是房門上鎖的聲音。
片刻之後,人還沒出現,空氣裡就先傳來了飯食的香味,蝰試圖聞從中出點蛇草或是雄黃的氣息,不幸以失敗告終。
與此同時,眼睛也不合時宜地發起了亮:決定暫時扛住惡心,填飽肚子。
傘南走進屋,把矮幾搬上床,將手裡的託盤放在蝰眼前:一碗小米山藥南瓜粥,還有一碟棗泥拉糕、一碟青菜,並沒有葷腥。
蝰睜著眼睛,有些不滿地磨了磨牙齒。
見傀儡只是看卻不伸手,傘南便在他對面側坐在床,然後端起粥碗,用勺子攪動幾圈,盛起一湯匙,吹涼之後直接遞到他唇邊。
“張嘴,我餵你。”
蝰忽一怔愣,猛地往旁邊避開,抬起手,示意想要自己接過來。
傘南靜靜盯了他一會,還是把湯匙和粥碗交了出去。
又怕他燙傷,在碗底貼心地加了個墊子。
蝰被伺候慣了,不覺有異地接過來,頂著那人目不轉睛、毫不收斂的打量,陸陸續續吃完大半。
傘南看著他,視線難移。忽然間一抿嘴唇,輕聲問道:“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蝰嚥下最後一口粥,睫毛微動,接著便搖了搖頭。
傘南並不意外,依然注視著蝰低下去的臉,再度開口道:“我叫傘南,是創造你的人。”
嗓音很緩,卻像是削利的薄刃抵在蝰的咽喉。
“也就是,你的主人。”
叫他喉間浸血,神經一凜。
蝰捏住湯匙的手暗自用力,甚至有些顫抖,若非靈力不再,這脆弱的瓷片就該碎成渣滓了。
他相當冷靜地將湯匙放回託盤,器物碰撞,發出聲平緩輕響。
長久以來完美的捕獵習慣讓他能夠很好的隱藏殺機,哪怕獵物近在咫尺。
見他一直沒開口說話,傘南便若有所思地偏開臉看向床頭,片刻之後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又轉回來,是疑問,也是喃喃自語:“能聽懂,卻還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