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了:除了十號選手還沒有被淘汰,他所做出的所有行動,所有選擇,都將他導向了這個堪稱最最糟糕的結局——我覺得,從他的角度看來,事情已經不能變得更糟糕了。」龔和微微一笑,調侃道。
「……現在的他,還能遇上什麼更差的結果呢?無非是被衝擊波命中,被綠色大車淘汰掉罷了。可按這個道理來說,他去主動挑釁那輛大腳獸,有著被淘汰的可能性,他不上前去迎戰那輛大車,也有被淘汰的可能……既然剛才十二號選手的黃色賽車衝出重圍的時候他就沒有主動加速上去追擊,現在又何必呢?都是被淘汰,還不如以逸待勞,以不變應萬變,過一陣再做打算。」
雖然聽起來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但龔和還真是精準無誤地猜到了場上選手的想法:正如他所料,那輛藍色低底盤車絲毫沒有要前進半步的意思,保持在現有的位置,一動不動。
由於衝擊波兩次攻擊之間存在一個緩衝時間,短時間內,那輛綠色大車是不會發起攻擊的,於是主持人們也將目光先投到了車隊的後半部分。
艾琳眼尖,一下子就從畫面上的數輛賽車當中,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話題:「後排的車輛裡邊,出現了一個我們都很熟悉的身影——十八號選手在剛才的追尾事故當中倖存下來了!看起來,他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回過神來之後,立刻就加入了旁邊的佇列,向著更前方駛去。」
此時,那輛車頭凹癟,車尾穿了兩個大洞的珍珠白色的,不能說是典雅,只能說是狼狽之極的低底盤車,依舊堅強地從失敗中爬了起來,看準機會,奮起直追,重新加入到了行進的隊伍裡面。
也多虧剛剛經過他的是那兩輛被鉤爪連在一起的賽車:這兩輛車子,由於鉤爪的緣故,左右轉向的動作都是大開大合的,一不小心,就直接從最左側挪到了最右側去——中間剩下的那個車道,剛好就被這十八號選手給佔住了。
「這下子,只要再有一輛賽車進行超車,粉色賽車們就有兩輛要被截斷在車隊的最後方了!」艾琳解說道,「這麼一來,難不成他們要開始改變自己的作戰方針了嗎?或者可以說,不改變不行了!再不做出改變,別說爭奪桂冠,就連進入前十,都是一件難事!」
「那就說的不對了,」龔和搖了搖食指,「如果有細心的觀眾朋友們數過的話可以知道,現在的賽場上,已經有高達十四名選手被淘汰了……在場上還剩下僅僅十七名選手,其中那名二十二號選手所駕駛的綠色大腳獸卡車無論如何都是墊底的,因為他已經逆行了好一段路程的情況下,在這種情況下說粉色賽車們爭奪不到前十五名的席位,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點。」
「……毫不誇張地說:競爭激烈、你死我活的比賽當中,僅僅只是存活到第三圈,僅僅只是存活到終點衝線的那一刻,恐怕就已經進入前十名了!」
「確實如此呢,」艾琳笑著點點頭,「僅僅只是保持在賽道上不淘汰,在這場比賽當中,就已經是一件天大的難事,更別說要去爭搶名次了。」
「現在的情況,目前看來,對位於第三排的黑色肌肉車是最為有利的,」龔和很快又開始分析道,「後面的人迫於輪胎刺的Yin威不敢上前,而前面的人也沒法退回來——也就是說,除非那輛綠色大腳獸卡車真的對那藍色低底盤車視而不見,徑直駛向更後方,不然兩者之間是肯定要有一戰的。無論勝負如何,二號選手都可以趁著雙方交戰抽不開身的時候超車到更前方,擺脫他們的追擊距離。」
「……不過,長久看來,這也並不算是個特別好的選擇。」最後,他卻突然如此總結道。
「噢?為什麼這麼說呢?」艾琳很懂事地問道,將話題繼續了下去。
「我們之前討論的時候,其實已經預想到了這次綠色大腳獸的攻擊,不是嗎?」龔和先是問道。
艾琳點點頭,一時半會兒還未能領會他話語當中的潛臺詞。
「然而……我們當初預料的,選手們進入終點路段前遭受的攻擊,可不止這一次……」他緩之又緩地說道。
這麼說起來,好像的確如此!艾琳在心底想道:當時的預測,在這比賽進入最後階段之前,選手們至少還要再迎擊這綠色大腳獸卡車三次!
「如果按照推算出的最壞情況的話,選手們還要承受三次攻擊——就算一次只淘汰掉兩名選手,都足以淘汰掉現在場上僅存的半數選手!」艾琳憂心忡忡地說道。
「沒錯,正是如此。」龔和抱著胳膊,點了點頭,神色也頗為凝重。
一輛自第一圈起就開始逆行的賽車,最後卻以落後他人數倍時間的慘烈成績擠進了前五名的範疇——這難道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嗎?
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不會成為地下賽事的趣聞,而是會讓別人覺得是這場地下賽事的一個笑談,一個天大的笑話。
只有選手們主動出擊,前去阻擊這輛異想天開的綠色大腳獸卡車,才能阻止它肆意妄為下去,龔和在心底默默想道。
為此,他們這些主持人,他們這些解說員們所唯一能夠做的,就是闡述其中的利害關係,讓場上的選手們清晰地認識到:不淘汰掉那輛綠色大腳獸卡車,下一名遭殃的選手,很有可能就是你自己!
「也就是說,選手們要是再不出手,等到人數削減到差不多的時候,不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了嗎?」艾琳率先問道。
「三次攻擊,也意味著三次處理掉這輛綠色大腳獸的機會——意識到它的破壞力的選手們,不會保持旁觀態度的,」龔和故作沉穩地分析道,「因為只論單打獨鬥的話,沒有人能夠敵得過它。」
無論是勸導,還是說教,亦或者是危言聳聽,大概都沒有辦法直接讓選手們轉變心意——他們能夠做的實在很少,只能像這樣一遍又一遍地講述同一段話,並且祈求能有選手聽進去些許罷了。
「單打獨鬥的話,沒有選手能夠保證自己在這大腳獸卡車面前能夠立於不敗之地,」他指出了很重要的一點,「即便是現在的幾個奪冠熱門,即便是有著輪胎刺,對大腳獸卡車的巨大輪胎頗為剋制的黑色肌肉車——在輪胎刺扎穿對方的輪胎的瞬間,自己也會因為距離過近而被衝擊波震得昏闕過去。只有遠距離的攻擊手段,才能制裁這輛巨獸。」
「目前來說,最接近遠距離武器的攻擊手段,應該就是火焰噴射器還有那些鉤爪了吧?」艾琳回想道。
「沒錯,」龔和點點頭,「而且粉色賽車們和這輛綠色大腳獸卡車完全沒有利益上的衝突,形成了某種古怪的互益關係。如果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將沒有任何一名普通選手,能夠去爭搶更好的名次!」
「互益關係?既然粉色賽車有著對大腳獸卡車來說很致命的武器,必然會成為二十二號選手的心頭大患,又怎麼能夠合作呢?」艾琳提出了一個疑問,「即便表面上虛與委蛇,內心深處肯定也是沒法完全信任對方的。」
「事實上,這次比賽當中,他們並沒有利益衝突——或者說,直到比賽結束之前,綠色大腳獸都不會對他的這個盟友發起攻擊。」龔和猜測道。
「原因很簡單:自從他們在某個路口分道揚鑣,大腳獸卡車逆行,粉色賽車們前進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有著不同的目標了。粉色賽車們的目的是獲得最好的名次,為此,他們選擇的攻擊目標肯定是順位名次越來越靠前的選手們——註定墊底的綠色大腳獸卡車,並不值得他們以兌子的方式去淘汰掉。」
「……而綠色大腳獸的目的,是淘汰掉儘可能多的選手:如果場上只剩下十名選手,他這個墊底的就是第十名,如果場上只剩下五名選手,他就是第五名。心知肚明對方不會攻擊自己的二十二號選手,完全就沒有要攻擊那幾輛粉色賽車的意思,而是等著他們和其他選手自相殘殺,淘汰掉越多選手,對他來說,就越是件好事。最多在終點線前,對那些已經失去了鉤爪的,失去了利用價值的粉色賽車,他才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吧。」
「……目前來說,他只要一對那輛二十七號粉色賽車出手,雙方的臉皮肯定就要撕破了——為了這短暫的和平以及利益關係,無論是有著鉤爪的粉色賽車,還是沒有鉤爪的粉色賽車,都沒有顧慮這輛綠色大腳獸卡車的必要。」
「……粉色賽車們不可信任,現在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這輛綠色大腳獸卡車的機會,就只剩下一個了。」說著,龔和舉起了食指。
「是有著扎穿輪胎的可能性的那兩輛賽車?」艾琳猜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