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體拉開籠門走出,門在他背後砰地落下。
“是的,吾父。”卡恩回答,“儀器在報數,星語者卻一無所知。他們的感知失效了。”
“失效?”安格隆重複了一次,“他們的心智完好,每顆心都在交疊的失落與好奇中跳動。我們的星語者與導航員都毫髮無傷,這不是一次失效,卡恩。”
他活動著自己的手指,拿起掛在訓練籠邊的毛巾擦拭汗水。
“訊號來自奧特拉瑪的邊境,週期性全方位閃爍,強度很穩定。”卡恩說,露出一個深思的表情。
安格隆願意看他表現出更多的個人情緒,而在一名能夠與任何人心靈相通的原體面前裝出機器的冷酷毫無意義。
“不止最敏銳的尖端訊號接受儀,在訊號開始第一次閃爍時,超過百分之八十可用的訊號裝置都捕獲到那一刻引數的明顯跳動。”
他沉默少許。
“我想這是一次廣播,吾父。”
“我相信伱是對的。”安格隆說,目光落在比堅毅決心號的牆壁更遙遠的地方。
“而佩圖拉博一定也接收到了這條訊號。假如一小時內鐵血號還沒有發來星語,我們就可以相信這是他的所作所為。”
“鐵血號送來星語了呢?”
“將專業的工作交給合適的人。”鐵血號工坊中,羅伯特·基裡曼站在佩圖拉博背後,即使他的兄弟正在忙碌於觀察各種複雜的引數,他也罕見地無法保持安靜。“我當然明白這條道理,康諾和尤頓都以此教導我勿要將全部責任攬於我一人之肩……”
“但那座燈塔為何被點亮了!當然,兄弟,我絕不是在責怪你,你我雖然就法羅斯燈塔一事存在分歧,我知道你尊重奧特拉瑪的自主性。”基裡曼急切地說著,一個個單詞帶著一點奧特拉瑪的口音接連出現。
在他的家園中,出現意外固然讓他憂慮,但這還不至於令他失去理智,去責怪他已經交付信任的兄弟。
“我現在聯絡不了另一個我,羅伯特。”佩圖拉博說,良好地控制著他的情緒。一頭線纜如漆黑纜繩分別與數個控制主機板連線,令他彷彿成為這個房間的主宰,“但我分散的意志沒有迴歸。這說明這一切仍未脫軌。”
“另外,這道訊號的影響範圍經過測算,除第一次輻射的訊號幾乎靠近了泰拉,後續的穩定訊號皆僅限於奧特拉瑪及周邊附近的小範圍星區,且不會對航行或其他正常事項造成傷害。羅格·多恩,你來了。”
羅伯特·基裡曼轉身向後方看,多恩放下手,方才他的指關節敲擊門框的聲音融合在分析機切換磁碟的聲音中。
“怎麼回事,佩圖拉博?”羅格·多恩問,步履穩定地走到佩圖拉博身旁,檢視掃描器的視鏡。
“另一個我正在檢驗法羅斯燈塔的工作原理,但燈塔突然被徹底點亮。”佩圖拉博為多恩讓出足夠容納另一個原體,且不會牽扯到他正處於連線狀態的神經線纜的位置,“自己看資料。”
多恩快速閱讀著螢幕上滾動的數字。“有多少星球受到了影響?”
“取決於奧特拉瑪有多少宜居行星。”
“樂觀估計,至少有數百顆。他們被驚動了……不。”基裡曼說著,停頓了一下,一個新的思路進入到他心中。
既然燈塔之光已照遍奧特拉瑪,馬庫拉格就不該放棄機會。假如他能證明燈塔受極限戰士控制,即使燈塔熄滅,這也將是他永恆的隱藏資本與善意證明。
“他們被喚醒了。”他邁步向前,走到佩圖拉博的另一邊,思考著一些尚處於雛形之事,不再多言。
——
“我們相似。你的本質被束縛於軀殼,我們被拘押在外皮中。這是我們唯一的聯絡。這足夠我們關注彼此。解放我們,你會得到回報。我們將在銀河系尋找我們的部分。他們背叛我們。他們會後悔。”
佩圖拉博審視著他面前量子網構成的虛影,觀察著它螺旋的體型。
一個無形的人,漂浮在黃銅與碧綠的色調之中,將一個人類能夠理解的形象強加在佩圖拉博從人類社群中獲得的思維結構中:雙臂、腿部、頭部,以及金綠的軀幹。當這個生物說話時,它的口部發出光。
“你們貶低帝皇,殊不知他本非人類種族之神;你們用言語誇耀自身的偉大,我卻看到一個神志破碎的殘缺之物;你們與我類比,我卻看不出我們有何相似。你們所做的唯一實事就是向我展示了一個幻境,扎胡拉什。僅憑此事,你們卻要求脫困。而我看不見其間的價值。”
扎胡拉什的憤怒表現在每一顆粒子的振動中,缺乏了化學激素的刺激,這或許並不應當被稱作憤怒。
“看。看。燈塔在閃爍。為你。為我們。”
忽然之間,時間仿若暫停,而空間則擴張至無窮的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