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尊嚴與生存必須選擇其一的時候,你該怎麼辦?
盧興多次挑逗肖聰兒未有得手,田得美身在內部,且處處留心盧興行蹤,當然很容易便打探明白。他初嘗交結盧興的甜頭,正向心腹鐵哥的階層努力,當然不放過這個獻媚的時機。
“參見盧少爺!”田得美來到盧興住處,隔著簾子打躬作揖。
“有什麼事?”
“聽說北街有個店主不懂禮儀,不懂規矩,不把盧少爺您放在眼裡?是真是假?”畢竟還不是心腹,田得美不敢直說。
“誰?”
“是個女的,姓肖!”
“你把心思用在造好募捐救災,納稅收費,保裡收入支出這些賬上就行,這些瑣事不用你操心!”盧興認為田得美雖說下作,但畢竟是個讀過許多書、多年受禮儀薰陶的秀才,不願將這衝破人性底線的流氓下賤行徑直白暴露。
“這有關少爺的尊嚴,少爺的身心健康,我聽在耳裡,急在心中,怎麼能不管不問?”田得美趁機大表忠心。
“你聽誰說的?”盧興皺眉質問。
“有鄰人見您到她店裡視察,她大大咧咧,不尊崇敬重,座也不讓,茶也不敬,連個笑臉也沒有,氣憤不過,就向我說了!難道他說的不真?”
盧興沒理他。
“對那號人,不能一味給好,一味遷就,你越給好越遷就她越瞧不起,越往頭上踩,要用些手段才行?”
“老子泡的妞比你認識的女人都多,用得著你傳授技巧?”盧興白他一眼,心裡說道。
“清高是因腹有食,不屈是因簷尚高;
蒙冤方知公正難,受欺才識靠山好。
這是我才賦的新詩,道的是整治賤民的訣竅。她若是生意做不成,天天麻煩不斷,又沒人給她主持公道,會怎麼辦呢?她低頭不低?找您賠禮不賠?道歉不道?”田得美把準備好的點子說出,躬身等待盧興回話。
盧興見他已經知底,想到自己這些天對肖聰兒多次獻好,沒有成效,確實應該教訓她一下,讓她知道鍋是鐵打的,也就不耐煩地揮手敷衍道:“你若閒著沒事,想管就管管吧!”
搗亂整治不聽話的鎮民,盧興可用的流氓很多,只是念他主動前靠,積極性很高,方不得不敷衍於他,他卻像又兼了個專案經理的臨時官似的,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你,你,你,還有你,都過來,有重要事安排!”田得美走到院裡,便挺胸凸肚地指揮起來。
田得美當晚選拔人才,培訓指導,第二天一早,給肖聰兒找麻煩的活動便轟轟烈烈又紮紮實實地開展起來。
肖聰兒的店面開門便有事,不是有顧客遞的銅錢滾到了貨櫃下,自己跳進來到處鑽;就是有顧客買的貨接住就摔攔,說你服務不周拒付款;再不是有顧客喝酒摔了碗,不賠碗錢還要退酒錢——麻煩事三天兩頭不斷,並且那些顧客開口就罵,舉手就打,還吵著你態度不好,服務不周,讓你賠禮道歉!
面對流氓無賴的騷擾,肖聰兒還是沒找盧興這哥們,只是向左右鄰居求援,並且自己買了一把一尺多長的短劍,像大俠客似的藏在小腿處,遇到動手的,拔出來假裝不要命的潑婦莽漢,閉著眼亂刺亂砍。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肖聰兒拋開少女矜持,潑婦似的以死相拼,又有鄰居救援,雖說整天不得安生,總算過了一天又一天,堅持著沒有關門。
與此同時,到聰兒家裡、店裡收稅要費的也突然多了起來,所要的數目也比過去翻了幾番。
肖聰兒清楚船在哪灣,或據理力爭,或委曲求全,雖說被訛詐十多兩銀子,總算次次都過了關。
田得美見肖聰兒還是沒找盧興“訴冤”求“公道”,生怕盧興不滿,又根據前幾次亂收費數目不大,肖聰兒以認繳對抗的情況,獻策將收費專案增多、數目提高到她不能承受的程度進行強力打壓。
保裡收各種費用雖說可以自定專案、數目,但畢竟是打著為公旗號的公開行為,得有擺上桌面的名堂,必須沒事也得找出事,沒理也得說出理兒。且理由過實難顯“說是就是不是也是”的威風,理由過虛對方公開對抗會把矛盾激化,必須讓對方明知是有意欺壓,又無力反抗方為合適。
肖聰兒聰慧多識,一般保丁嘴拙舌笨,應付不了,更難以掌握分寸。盧興怕再辦不好,反惹得肖聰兒公開翻臉大鬧;畢竟還是朝廷天下,乾爹也不是一個人主持縣衙,便讓田得美從幕後走上前臺,親自帶隊上陣。
為邪惡出謀劃策,雖屬下流,但畢竟不直接露面,相當於流氓集團中狗頭軍師一類高階角色,如今讓直接帶隊尋釁鬧事,等於墮落為了一般流氓無賴,身為秀才,情何以堪? 但田得美卻當作是一次提高身份,顯示威風的表演機會:“一大群人,我是指揮官兒。鎮上人見了,誰敢不刮目相待?”
他仰著哮天臉,凸著懷孕肚,挺著雞肋胸,邁著鴨子步,一路搖擺到肖聰兒小店,將手一背,站在門口,等待肖聰兒先打招呼。
肖聰兒正接待兩個顧客,沒有注意,他便發起了脾氣,揮手命令隨從:“把閒雜人等,統統驅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