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不吃比利時,荷蘭就有可能中立,並且修復法荷關係。順帶著,讓英國國王的女婿、奧蘭治的威廉和他老婆,都滾蛋,不要當執政官了,換個親法、或者看上去親法的大議長。
內裡看,這就是“為了大順的利益,讓法國少吃點”。
核心是這麼個核心,怎麼說、怎麼表達、最好是表達成“是為了法國著想”,這就是關鍵了。
劉鈺就像是那些古代故事裡的謀士一般,詢問了法王三個問題。
海上,法國打的贏英國的艦隊嗎?
路易十五搖了搖頭。
陸上,英國登陸歐陸,打的贏法國的陸軍嗎?
路易十五還是搖了搖頭。
法國的殖民地利益,難道可以輕易放棄嗎?
路易十五依舊搖了搖頭。
前兩個,都是常識。
後一個,殖民地的利益,這幾年權重更大了。
爪哇地區在暴動、起義,法國的加勒比糖,這幾年賺的飛起。
劉鈺提出的“西洋參貂皮冰塊壓艙石”貿易線,每年都是百萬兩規模的現金。
法國本體的潛力,經過路易十四的壓榨,其實已經壓榨的差不多了。
路易十四留的財政窟窿,被賭棍財長用擊鼓傳花的密西西伯泡沫堵上了,但也就是堵上了而已。潛力再榨也榨不出什麼了。
和大順一樣,內部改革的壓力太大、風險太大、難度太大。只能跳出內部,去外面找新的增量。
本身殖民地的權重就已經很高了,現在又加上了西洋參貿易,權重更高。百萬兩白銀真不是小數目,180萬兩白銀就能讓奧地利起死回生,每年百萬兩實在不少。
而且在歐洲吃地,搞不好就容易搞出了歐洲反法大同盟。
路易十五還是堅信殖民地利益不能放棄,這和劉鈺構想的大順吃印度、並且繼續和法國合作,並不矛盾。
因為印度現在之於法國,比不上五分之一個海地。
後世出了名的吃泥餅的窮國,如今是法國的明珠,拿人參貿易之前的整個加拿大來換,都值得。
印度現在差的更遠。
法國其實根本無力四面出擊,他又不是英國,縮在島上,猛建海軍就沒事。法國周邊一圈敵人,只見海軍,早被肢解了。
於是在路易十五連續三次搖頭之後,劉鈺提出了一個說法。
“國王殿下,法國能夠轉入戰略反攻、並且一直在歐洲遊刃有餘的原因,就是因為法國沒有一個阿克琉斯之踵。”
“英國是有阿克琉斯之踵的,那就是漢諾威。”
“法國的海軍暫時無法與英國抗衡,所以需要考慮殖民地被英國奪取的可能。當然,45年之後,漢諾威肯定是守不住的,若是法國能拿到漢諾威,那就捏住了英國人的阿克琉斯之踵,可以作為交換。”
“只要英國一天不放棄漢諾威,法國就可以隨時捏住英國的脆弱之處,保證一個至少不輸的局面——美洲丟了,拿漢諾威換;加勒比丟了,拿漢諾威換;印度丟了,拿漢諾威換。”
“在保證不輸的前提下,繼續力量,加大對殖民地的經營。什麼時候,在殖民地能夠打贏英國了,在徹底吃掉漢諾威,才是正確的選擇。”
“在沒有能力在殖民地和大海上全面獲勝之前,漢諾威就是英國的卵、蛋。捏在您的手裡。”
“可真要是掐碎了,其實也不能怎麼樣。太監不一樣活得好好的嗎?反倒是丟了一個最脆弱的弱點。男人打架,怕被踢襠,太監就不用怕。”
“您手裡,現在有兩張特別好的牌。一張,是漢諾威;一張,是斯圖亞特家族。”
“在不順利的情況下,漢諾威不提。另一張牌,似乎只能是消耗掉,爭取一個有利的條件。並不能完全發揮出效果。”
“如果是我打牌,並且我可以知道45年戰略大反攻的情況下。我建議,另一張牌,最好還是留著,不要消耗。等到什麼時候準備好了,佔據極大優勢的時候,再把那張牌打出去,一招斃命。”
“如果天朝不攻荷蘭,我想,法國的局面會越發難看。到時候,您或許會把那張牌消耗掉,以攻代守,但其實並不合算。我希望,您儘量保留一下。”
“這兩張牌說完,我想請問,您覺得,如果想要在對英國完全佔據優勢、攻入英倫三島,您最希望的潛在盟友,是誰?”
這個問題一直延續下來,環環相扣,路易十五聽完最後一個問題,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道:“荷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