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感到一種窮途末路的痛苦,雖然他還有二十餘萬大軍,但實際上這些軍隊都是各州弱兵,真正的精銳之軍不到四萬人,更要命是,他的軍糧僅能支援二十萬大軍十天,十天後,他的軍隊將糧食斷絕,必然是全線崩潰。
他就像一個被判處秋後處斬的死囚,一天天地等待著那個斷糧日子的來臨,心情沮喪到了極點,如果當初能夠聽從裴文安之勸,趁朝廷準備不充分,直撲京城……
如果他能夠寬容喬鍾葵的難處,再派三萬軍去支援他如果他當初直接殺了楊元霸,保住幽州竇抗……,
所有的如果,都代表他一個個決策失誤,甚至只有走對其中一個,那麼時局就絕不會像今天這樣被動,可惜一切已無法再挽回。
現在楊諒的稱帝野心已經完全消泯了,他現在只想如何能自保,保住他的後半生榮華富貴,楊英是他親兄,如果他投降,他二哥能饒過他嗎?
“殿下,睡一會兒吧!“旁邊一名老宦官小聲勸他。
“我睡不著啊!”
楊諒低低嘆息一聲,就在這時,門外有人驚呼:“火,大火!”
楊諒一愣,門砰然被撞開,一名侍衛大喊:“殿下,高壁嶺上火光沖天。”
楊諒驚得心都快跳出來了,他奔到院中,只見高壁嶺上果然是火光沖天,大火帶足有十幾裡,正是山嶺上的連營被燒著了,楊諒就彷彿一腳踩空,心直墜下萬丈深淵,完了,他全完了。
他呆呆地望著高壁嶺,這時,又一名侍衛衝進來,大聲道:“殿下,斥候傳來情報,發現楊處道主力,距離我們只有五里。”
楊諒驚得跳起來,大吼:“快!命鈺軍隊起來,準備戰鬥。”
“殿下,楊處道大軍並沒有夜襲,他們已經停止前進。”
楊諒一顆心稍稍放下,他揹著手在院子裡來回疾走,頭腦亂成一團,現在他該怎麼辦?
高壁嶺上的軍隊他已經不指望,就算大部分逃回來,他也養不活,況且楊處道的主力就在他們身後,根本就逃不回來。
不行,他必須撤退,撤回太原城,依託太原城的堅固城牆進行防禦,他在太原城內經營近十年,應該能守得住。
他剛要下令撤軍,諮議參軍王媚急急忙忙奔進了院子“殿下,機會來了。”
楊諒臉一沉,用一種極為不滿的語氣道:“哪裡有什麼機會?”
他對王媚很惱火,當初就是此人勸自己放棄進攻京城,使他喪失了最重要的一個機會,現在他又跑來說機會,這讓楊諒怎麼高興得起來。
王娟卻沒有體會到楊諒的不滿,他依然興奮道:“殿下,楊處道親率大軍孤軍而入,如果殿下能擊敗他,那麼殿下便可以反敗為勝,繼而收復所有失地,兵指京城……”
“夠了!”
楊諒一聲怒斥,王媚不提兵指京城還好,提到兵指京城,楊諒便頓時想起當初他勸自己放棄取京城,使楊諒心中怒不可遏。
“我已經決定,立刻撤軍回太原,誰敢再勸我,殺無赦!”
王娟大驚,他撲通跪倒,流淚道:“殿下,楊處道大軍一日行軍二百里,他的軍隊早已是人馬疲憊,如果殿下能親自率大軍進攻楊處道,必然能大勝敵軍,現在殿下望敵而退,會讓三軍以為我們怯弱,敗壞將士士氣,殿下,不能撤軍,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啊!”
“來人!”
楊諒怒不可遏,指著王娟大喊:“給我亂棍打出去。”
十幾名侍衛用棍子將王娟架了出去,老遠還聽見他在大喊:“殿下,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啊!”
楊諒已經毫無鬥婁,他立刻下令:“傳令三軍,撤回太原城。”
高壁嶺上,張果發現敵軍防禦疏漏,而且山嶺山地方狹窄,大帳密密麻麻,一頂挨著一頂,風勢極大,這簡直就是為火攻而設營,張果毅然調整了計劃。
按照原計劃…,楊處道主力會佯攻靈石縣,逼楊諒向高壁嶺上軍隊求援,再由張果伏擊前去援救靈石縣的叛軍,但此時,他不需要伏擊,直接縱火燒營。
烈火迅速燃燒,洶湧的火焰被風勢卷向山嶺西部,一頂頂帳篷上赤焰飛騰,形成了一片十幾裡的火海,整個高壁嶺都彷彿被大火吞沒。
大營內,十幾萬叛軍哭爹喊娘,洶湧烈火中,他們互相踐踏,嘶聲慘叫,爭先恐後逃命,大營外,一萬天武軍殺出,截斷叛軍逃生之路,直殺的人頭滾滾,死屍堆積,空氣中瀰漫刺鼻的血腥和焦臭。
張果揮刀在敵群中劈殺,大刀所過之處,橫屍累累,他已經斬殺了叛軍稗將趙子開,這時,他一眼看見了蕭摩河,他催馬疾奔,大刀在火光中掠過,直劈蕭摩何的脖頸,蕭摩訂雖已七十三歲,但他曾是蓋世猛將,他見張果刀勢凌厲,順勢向後一趟,刀鋒從他鼻尖劈過,但他畢竟年邁,腰力不足,起身速度偏慢了一步,被張須陀反手一刀,雪亮的刀鋒從他後頸劈入“喀嚓”血光迸射,蕭摩河斗大的人頭飛出一丈多遠,無頭屍體血噴如泉,緩緩栽落馬下。
幾名親兵一擁而上,將蕭摩何的人頭挑在竹竿,高聲大喊起來“蕭摩河已死!叛軍主帥已見”
蕭摩河被殺,最後抵禦的數千人軍心渙散,四散奔逃,張果厲聲喝道:“堵住出口,不投降者,就地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