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林淳兒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一絲異常,心下一顫,哽咽著從他懷中抬起頭詢問:“你要做什麼?你要對七王妃做些什麼……九王爺。”
坦然凝視著林淳兒含著淚水的雙眸,宋岸依舊溫溫柔柔的。
伸手摸了摸懷中姑娘的臉頰,他溫和道:“謝晚棠如此欺負於你,你也曾央求我解決掉端寧跟謝晚棠,只是我如今都未曾給你一個交代,圍獵場一事差一些傷你性命……”
青年的指腹溫熱,落在臉頰上,林淳兒有些許顫抖。
她的睫毛在輕輕打顫,姑娘的聲音也染上了幾分慌亂:“我、我那時的意思是,希望王爺能夠同端寧公主好生說一說,莫要再、再對我有什麼誤解,也希望端寧公主可以勸一勸七王妃手下留情,不要再為難於我罷了,並不是、並不是希望你做出些什麼。”
“王爺還請莫要傷害王妃性命……我不想害她的。”
林淳兒抓著宋岸的衣裳,語氣中帶著幾分著急。
宋岸聞言,輕輕笑了一聲:“淳兒,你總是這般良善,但在這多變的皇權之中,這份善良從來不會給你留下什麼生機,唯有無窮無盡的殺機罷了。”
“你看,你處處忍讓,你處處退避,可她卻步步緊逼,不願意放過你。”
“你不想傷她分毫,不想取她性命,可是她呢?”
姑娘似乎被他的語氣蠱惑一般,眼底泛出無措:“她、她是天之驕女,同我、我……”
“是呀,七王妃是鎮國公嫡大小姐,生來嬌貴,自然視你們為草芥罷了。你有心同她深交,她卻視你為仇敵,你想息事寧人,她偏偏要鬧得雞犬不寧,還要在圍獵場防火,將你置於死地……還有你心心念唸的宋遇,他護著謝晚棠也並未來救你,若非——”
“是謝晚棠的錯,所以遇哥哥才沒有來救我!”
宋岸沉默片刻,聲音淡了淡:“宋遇到底是怎麼對你的,你心中難道還沒有半分計較麼?他如此讓你傷心,早就不是你心目中那個溫和可親的兄長了。”
“謝晚棠要殺你,該死,宋遇何嘗不是幫兇,他亦該死。”
身子顫抖了一下,林淳兒的眼底浮現出幾分恐懼:“不行!你不能、你不能傷害遇哥哥!”
同姑娘倔強的眉眼對視,宋岸沒有動:“淳兒,我不傷害七哥,七哥也要傷害我;如今我們同受父皇器重,七哥為了皇位,勢必會對我動手,屆時我若是不反抗,死的人便是我了,你若是不讓我對七哥動手,那你……便忍心看我死麼?”
林淳兒道:“遇哥哥不是那樣的人,他如今失了記憶,更加不會。若是、若是遇哥哥真的那麼對你,我一定、我一定會勸遇哥哥的,不會讓他殺你。”
宋岸的神情有幾分受傷:“明明在圍獵場上不顧性命衝進火中救你的人是我,而不是隻一心護著謝晚棠的七哥,你心中當中半點留給我的位置都沒有麼?”
回憶起青年衝進火場中的情景,林淳兒愣了愣,下意識的避開眼睛。
她垂著眼睛,放柔了聲音:“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救了我,我很是感激你的,我不願意教你傷害遇哥哥,也不會放縱遇哥哥傷害你的,我希望大家都好好地。”
宋岸道:“可是宋遇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宋遇了,他屢次針對於我,我處處受難,如今為了你,我絲毫不敢還手,可是宋遇從不曾顧念著什麼兄弟之情,他對我如此,對你也如此。”
姑娘的眼中噙著滿滿的淚珠,傷心道:“謝晚棠沒有出現之前,遇哥哥同我是很要好很要好的,從來不曾如此漠視於我,可是……她為什麼要那麼對我?到底是為什麼?”
“我同她說過了,我沒有想同她爭遇哥哥,我們只是兄妹罷了,可她非要逼我離開,如今又要逼得遇哥哥同我生分,這都算了……遇哥哥,林嬤嬤,她總是奪走我的東西,還要在圍獵場逼迫我至此,取我性命……究竟是為什麼?!”
林淳兒淚聲俱下,似是全然忘記了圍獵場中放火的人分明是她自己。
見她如此傷心,宋岸也沒有繼續逼迫她些什麼,只是重新將姑娘攬入懷中,嘆著氣道:“淳兒,我早早就同你說過了,很多事情不能問為什麼,有些人做事從不曾以道理處世。”撫摸著姑娘的青絲,宋岸溫柔道,“你只需要……一直開心地、好好地活下去。”
“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讓我幫你解決好麼。”
悶在他懷中落淚的姑娘低聲哭了半晌,細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垂著眼眸凝視著不遠處層層疊疊的閣樓,宋岸的眼底有細碎的冷漠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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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緒過來找江暮行的時候,江暮行已經同謝晚棠轉移了陣地。
院外的陽光溫柔和煦,謝晚棠看了半晌,覺得在太陽底下曬著應該很是舒服,聽她講話的江暮行便讓人在外面搬了張美人榻,說了句冒犯了便將她抱了出來。
“你放心,若是郭夫人詢問了起來,我便說是我的主意。”
嚴緒到的時候,便瞧見江暮行正低著頭同謝晚棠說話。
聲音是對著他的時候從來沒有的和善溫柔。
輕輕咳了一聲,喚回二人的注意力,嚴緒朝著謝晚棠遙遙拱了拱手,溫和自我介紹道:“嚴某是江少將軍麾下隨行軍醫,原是受王妃所託照料橫斜姑娘的。”
早早看見嚴緒的時候,謝晚棠就想詢問橫斜的情況了。
她本是直起了身子,在二人尚未注意的時候立刻將自己的情緒收了回去,見二人都不曾注意到她方才的小動作才微微舒了口氣。
姑娘的臉上泛著困惑:“橫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