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晚餐早就已經做好,依照韓超的建議,第一營的三個連隊和近衛混成排保持成一致,全部改成這個時間吃飯,因為據說這是最科學的晚餐時間,雖說戰鬥之時吃飯時間難以確定,甚至餓上個半天一天的那也是常事,但不打仗的時候,吃飯時間卻還是能夠確定的。
李炳祥看到韓超將一部分從日軍後方帶回來的米麵糧食,甚至還有繳獲自日軍的各種肉魚罐頭以及佐餐調料等物,拿出了一部分分給了第一營的三個連,在韓超等人剛來到第一營陣地時,李炳祥和他營內的官兵,就看到了近衛混成排官兵人人背上都捆揹著一個不小的米袋,他們也早就猜到那可能就是糧食米麵之物,否則這支歷經艱難險阻從敵佔區逃出來的小部隊,又怎麼可能人人精神十足,行軍姿態都頗顯孔武有力呢?
因為補給運不上來,所以李炳祥的第一營在這兩天裡每人每頓就只能就著一碗稀粥再吃上兩個窩頭,士兵即使沒幹什麼體力勞動,可多數士兵還沒到飯點,就已餓的發慌。李炳祥有心開口向韓超要些糧食過來,但這種等於是明著搶其他部隊口糧的事,他還是做不來,幾次想開口說,但最後又咽了下去。看到韓超出於公心而將自己部隊那寶貴的糧食分給了友軍一部分,李炳祥心中既是高興又是感激,對韓超個人的看法不由的又高了一層。
近衛混成排因為這幾天一直都是在敵佔區活動,為了避免遭到日軍合圍以及儘快脫離日佔區,所以韓超一直都是儘量壓縮途中停留的時間。所以每到埋鍋造飯時間,排內這八十多號人,除了輪換負責警戒的一個近衛班外,其餘全體官兵就必須是全員動手,一起做飯。這樣幾天下來之後,排內絕大多數計程車兵也就都練出了一手做飯的本領,雖然和民間的廚師或者軍中專業的炊事兵比起來這點手藝還是不夠看,但至少能夠把飯菜做熟,而且口味上也還說得過去。
所以這做飯的任務,除了第一營的幾名炊事兵之外,就全落在了近衛混成排士兵們的身上,不過他們倒也沒什麼怨言,都是欣然接受命令。
作為當兵之前常年連飯都不飽的青壯,就算在進入部隊之後勉強算是能吃飽了,但一年到頭下來卻也是吃不上幾頓好的,除非是要打惡戰之前的“上陣飯”或是打了勝仗之後所謂的“慶功宴”,平日裡各支隊伍裡的長官們是誰也捨不得給他們吃這些高價的細糧和肉食的。
細糧和肉食的高昂價格也是此時中國軍隊不敢大量採購的一個重要原因。
所以這些天,近衛混成排計程車兵們看著這些白麵精米和肉魚罐頭以及各種佐料,想著這麼多的美食完全都是屬於自己等人,不說其他,單單只是看著,就已讓人心滿意足,至於做飯,能親自下手把這些細糧和肉食做成各種美味,那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誰又會嫌棄呢?
李炳祥聽從了韓超的建議,命令第一營以後就都改在晚上六時半吃晚飯,他看了看時間,已到晚上六點半,隨即命令開飯,他還特意讓近衛混成排全排官兵排在最前面領飯,他第一營三個連的官兵則依以往的順序全部排在後面,他這樣安排的目的,一則是為了表達對韓超和他的部隊不懼危險來到最前沿支援第一營的敬意,二則就是為了表達對他們將自己寶貴的糧食拿出來接濟第一營的感謝。
要知道,此時中國的交通狀況極其惡劣,全國鐵路一共也沒有幾條,公路就更少了,達標準的畜力車輛都不多,機械車輛更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且還有日軍飛機不停的打擊中國軍隊的後勤補給線,所以在這連最前沿兵力都嚴重吃緊的時候,連各種急需的武器彈藥乃至最急需的部隊和兵員都運不上來,那糧食米麵就更別提了。
韓超這支部隊雖然從敵佔區帶來了一些糧食,但總共也就是他們隨身揹負的這些了,這點糧食連他們自己都維持供應不了幾天,但他們卻慷慨的接濟了第一營這麼多,第一營的官兵誰心裡又能沒數呢?
……
終於開飯了,眾兵領到飯後,紛紛和自己班內排內的兄弟圍坐在一起開始吃。
這次近衛混成排做的餐食仍舊比較簡單,但比起第一營官兵之前吃的那些,那就稱得上比較豐盛了。
他們用了繳獲自日軍的精米,又摻入從百姓家中搜羅來的普通大米,再加上醬油味增細鹽砂糖等調味料,又把各種肉食罐頭中的魚肉豬肉和牛肉等物剁碎,摻雜進了鍋中,攪拌均勻,最後做成了大鍋大鍋的濃稠大米飯,只是顏色卻是因為新增了醬油味增和各種肉食等物而顯現了金黃油膩的醬色,再配上那濃郁的香氣,極為誘人。
一些士兵則是取了一些白麵,做成了寬白麵條,給兩口大鍋里加滿了水,把麵條放進去,在鍋裡用大火煮開後,又撈出來過了一遍涼水,盛入各兵的飯盒中,然後往面上撒上不少的蔥花,最後又澆下一大舀子麵湯,一大碗熱氣騰騰又清爽筋道的寬白麵條就算完成。
另外還有近衛混成排的一些士兵,專門負責將熟魚上的肉剔下來,作為有著“絕不浪費”風格的近衛混成排士兵,他們頗為自覺的將剩餘的魚骨頭丟進了剩下的一口大鍋內,然後加滿了乾淨的水,又放進大量的蔥花和小塊的蒜瓣以及切碎的薑末等物,是為了去除魚的腥味,同時蔥薑蒜這些調味料又能使煮出來的湯更為鮮美可口,幸運的是此時還沒有後世蔥薑蒜的那等“高貴身價”,否則這支窮國軍隊是無論如何也買不起這些調味料來帶到前線的。
第一營和近衛混成排的官兵們,紛紛以各排各班為單位,圍成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圓圈,沒有任何的等待,一眾官兵自從坐到地上頭低下去以後,就再也沒抬起來過,他們每人面前都是三個飯盒,一個飯盒裡是盛的是滿的冒尖的濃稠大米,一個飯盒裡是滿滿一缸的白麵條子,另一個飯盒裡卻是滿滿一缸的鮮美魚湯。
現在雖然不能蒸制大米飯,但這煮的大米肉粥卻也是極為濃稠,完全達到韓超所要求的“插上筷子不倒,用布包住不散”的程度,所以眾人吃起來雖然與蒸大米飯口感有所不同,不過味道比起蒸制的大米飯來卻也絲毫不差,而且因為是新增了日本產的精米,和醬油味增細鹽砂糖等調料,以及大量的魚肉豬肉牛肉等肉食,所以聞起來就已是濃香四溢,吃起來就更是油花滿口肉香四溢齒舌生香。
一眾官兵自從往嘴裡扒了一口飯後,就再也停不下來,眾兵嘴裡都只是在快速的咀嚼,然後忙不迭的吞嚥下去,同時手中的筷子仍是不停的往嘴裡猛扒飯盒中的米飯,間歇之中吃噎住了,就扒拉幾根麵條,灌上幾口麵湯或是喝上幾口魚湯,酣暢的舒了口氣後就又是快速的扒拉米飯,似乎是怕飯不夠吃而被吃得快的人搶先吃光一樣。
眾人都是低著頭聚精會神的大嚼口中的飯菜,絲毫沒有任何形象可言,絕大多數人的手上臉上和衣服上都是明明晃晃油光閃亮的,雖說大米飯中葷腥很多是一個原因,但眾兵這種玩命般的進食動作卻是主因。
第一營的幾名連長還有他們下屬的排長們,也是沒有絲毫顧忌,只是一個勁的低頭猛吃猛喝,不時有人直接用袖子擦掉粘在臉上的米粒和油汙,一名連長似乎吃飯時很喜歡喝湯,所以他是一邊張口大嚼口中的大米和麵條,一邊稀里嘩啦的喝著麵湯和魚湯,喝完後又含糊不清的讓坐在他身邊計程車兵再去給他盛。
作為一營之長的李炳祥,吃相也沒好到哪去,只是他更注重均衡的進食,和一些士兵不同,他是先往嘴裡扒拉一陣葷腥十足的大米飯後就放下飯盒,再端起盛著麵條的飯盒,吃上幾口麵條又順著灌上幾口麵湯,然後又喝上幾口鮮美的魚湯,在品酒一般的咂咂嘴後,就又端起大米飯猛吃起來。
這頓飯一直吃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算完,第一營和近衛混成排的共計十口大鍋中的大米飯和麵條以及魚湯全部見了底,才算完成。
一眾軍官和軍士以及士兵,這才算是恢復了正常,他們多少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朝著近衛混成排計程車兵們友善的笑了笑,就都很禮貌的讓近衛混成排計程車兵們去歇著,就由他們第一營來儘儘地主之誼,去洗涮這些廚具和鍋碗,近衛混成排計程車兵們自然是極力的推讓,但最終還是拗不過第一營官兵的堅持,鍋碗就都被他們搶走了。
……
韓超看著眼前這個時代的這些士兵,暗歎了一口氣,想著。
“這個時代的中國人,是如此的溫和淳樸善良厚道,卻又為何屢屢遭受禽獸不如的日本軍隊的虐殺?”
“可憐吾國吾民……”
韓超看著戰壕盡頭的東方,那裡已是一片漆黑,他眼中再次閃出凌厲的精光。
“吾在此立誓,所有殘害我良善同胞之倭兵,吾必盡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