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看著他的神情,總覺著他似乎已經知道自己在等何人了。此時顧聞舟的笑眼裡好似多了些其他的東西,讓那雙好看的狐狸眼不再像以往那樣神采奕奕了。
“我自有辦法。”安素見著他這個樣子,心中更是不想他摻和此事了。但想來想去,卻總沒有好的說辭,便只能乾巴巴地冒出這一句。
顧聞舟的目光更是暗淡,他頓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我竟不知你同朱虛侯還有些交情。”
安素何嘗聰明,見他這副神情,心中便有些猜測。原本就是不想讓他誤會,但現下反倒是越描越黑了。安素趕緊斂了神,直言道:“你莫要多想,朱虛侯曾偶然幫了我一回,我在長樂宮得知太后意圖對他不利,趕著過來向他報信,讓他能夠逃過此劫。我和朱虛侯並不相熟,絕無其他想法。”
顧聞舟猛地抬眼,似乎在萬丈深淵中看到了一根垂到他手裡的繩索,只要抓住這根繩索,便能逃出生天。安素暗自覺著自己做的很對,顧聞舟眼裡的光又回來了。他果真和自己有著一樣的心思麼?安素心中止不住的喜悅。
“出來了。”安素正思索著自己的心事,顧聞舟忽的看向太醫院的方向,那邊有一個身影正越牆而出,就跟安素那天看到的一樣。雖說對此人的身影並不熟悉,但能猜的出這一定就是朱虛侯了。
“他走得太快,怎麼辦?”安素想要追上去,但朱虛侯就像上次逃脫侍衛一樣,只拼了命的往前奔。
“你想別急,我幫你去追,你且慢慢過來就好。”顧聞舟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對朱虛侯自然也沒什麼敵意了。
安素此時別無辦法,只能點了點頭,任由顧聞舟先衝了出去。追過兩個轉角,朱虛侯落到了離太醫院稍遠的宮道上,這裡少有人來,還算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朱虛侯請留步,我有一位朋友有重要事情要告知於你。”顧聞舟幾步擋在劉章面前。好在他看清了眼前之人並不是駐守太醫院的侍衛,才稍稍放下心來同他說話。
“我與閣下並不相識,可否告知您的那位朋友是何許人也?”劉章帶著警惕的目光望向顧聞舟。
他不做言語,只是笑著往旁邊讓了讓,身後的安素便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他們都是習武之人,速度較常人來說便是極快,安素緊趕慢趕著才勉強能夠追上。
“你是......”朱虛侯見來人是個身著宮女服飾的丫頭,眼中的警惕便稍退了幾分,“......上官安素姑娘?”
“難為侯爺還記得我。”安素客氣了一句,也不耽誤時間,直接將在長樂宮所聽到的事情告知於他了。
太后的雷霆之威朝中人人皆知,朱虛侯自然也不例外,他聯合一眾劉姓子孫,暗中謀劃的就是對付太后。此時得知太后要先下手為強的訊息,面上也不見震驚之色,想必是早已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的。
“你是長樂宮的宮人,將此事告知於我,不怕被太后知曉了,會死無葬身之地嗎?”劉章饒有興趣的看著安素。
安素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在不遠處等候的顧聞舟,認真道:“有一個人告訴過我要遵從本心,你幫過我,我便也幫你這一回。至於太后會不會知曉,這是以後的事情,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那便多謝上官姑娘了,若是以後有用得著本侯的地方,儘管拿此物來朱虛侯府尋我。”劉章取下腰間的一塊令牌,將其交到安素手中。
安素頓了一下,便將令牌接了過來:“多謝侯爺。”
劉章走後,安素也和顧聞舟道了別。這些日子長樂宮的差事不多,但若是突然有了活計,斛謠嬤嬤尋不到她的人,便也是免不了一頓訓斥的。安素通知到了朱虛侯,便是了了一樁心事,現下只快步往長樂宮趕。
“喲,還知道回來?你是真把自個兒當主子了?”安素剛一踏進長樂宮的大門,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斛謠嬤嬤就站在宮牆後邊,似是在守著宮門,又像是在特意等待著安素。
“嬤嬤,奴婢在宮女所時的一個朋友生病了,奴婢只是抽空去瞧一瞧她。”安素低眉順目,她知道和斛謠多爭辯是撈不到好處的。
“抽空?你身在長樂宮,就是咱們長樂宮的人,你能有什麼空閒?你所有的空閒時間都是要在長樂宮候著活計的!”斛謠好幾天沒有找安素的麻煩,現下逮到機會,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放過的了。
“嬤嬤教訓的是,奴婢知錯了。”安素已經摸著了規律,不管自己是爭辯,還是順著斛謠嬤嬤的話來,最後都會受到責罰,既然如此,少說兩句也就罷了,免得多費口舌。
“哼,既然犯了錯,就要受到責罰。”斛謠的下巴朝院子裡揚了揚,“你就在這兒跪上幾個時辰吧!”
“諾。”安素依舊不多言語,順從的走過去,便跪在了院子裡。
“跟塊木頭似的,真不知道太后為何就要栽培這樣的人。”斛謠橫了安素一眼,正要進去內殿伺候,便覺腳下踩到了一樣東西。那潔白的綢緞做成的手帕,實在是難得一見的上好之物,約莫是方才從安素身上掉下來的。
斛謠嬤嬤的眼珠子轉了轉,總覺著安素這般無財無勢的小宮女,實在不該擁有這等上好之物。興許是偷來的,斛謠想到這種可能,便悄悄將那手帕揣進了自己兜裡,一會兒進了內殿須得稟明太后。既然太后有心栽培,那此人必定不能是一個偷雞摸狗之人。
安素外出了一趟自是不知,長樂宮今日又來了一位貴客,那便是太后唯一的女兒魯元公主。魯元公主嫁與趙王張敖,平日裡不在宮中居住,只是偶爾進宮看望其母太后和其養女皇后。魯元公主深受太后寵愛,若是來到長樂宮,那必定是舉宮上下都歡喜的大事。
斛謠這番進去之時,魯元公主正和太后談得高興,便是連她進來行了禮也沒有理會。斛謠也不覺有所不妥,規規矩矩的站到了松荷旁邊,想必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許多回了。太后年歲已高,皇上又不愛與她親近,身邊能說些知心話的,便也只能是魯元公主了。
待到兩人說了會子話,魯元公主品嚐起太后特意留下的新茶,斛謠才得了空檔,將那條手帕送到太后面前。
“太后,這是方才從那丫頭身上掉下來的,料子看著是上等,恐怕不是她該有的,奴婢便留了個心眼拿過來給您瞧瞧。”
“手帕?”太后狐疑的接過去,倒是覺著這手帕有幾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