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國原來的辦公室一直空著,一方面,這半年來,沒有人特別的關注它,另一方面,有些領導覺得那個辦公室多少有些晦氣,不願意去沾染戰北方集團留下的那些氣味。所以,那個辦公室就這麼一直空著。
前兩天,辦公室主任顧如一安排人把那個房間整個又清理了一下,董少言也進去把東西又按崔立國的習慣擺好了。
當崔立國走進辦公室的那一瞬間,感到一切都是那麼的親切。他沒有了自己曾經離開這個企業的感覺,就像是出了一次長差,剛剛回來一樣。就連他的筆記本,也平平整整的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他回頭看了一眼董少言,滿意的說:“少言,弄的不錯。”
董少言不好意思的說:“領導,我會繼續努力。”
崔立國說:“好了,你忙去吧!我一會兒去開個早會。”
董少言說了一句“好”之後,就退了出去。
六月十八日的早上七點三十分,崔立國準時的踏進了會議室。今天參會的人員來比平時都早了一些,提前十分鐘,參會人員就已經到齊了。生怕自己去晚了,得到領導的特別關注。
坐進會議室的參會人員,有的翻看著記錄本,有的在一起小聲的交流著。當聽到走廊裡傳來清晰的腳步聲的時候,大家都自覺的安靜了下來。
那種安靜,是從來沒有過的安靜,似乎一支筆落在地上,都會把人驚嚇到一樣的安靜。就連窗外樹上鳥兒的叫聲,都清晰的傳了進來。但,這時,大家只能聽見一個聲音,就是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那腳步不急不緩,和會議室裡的人的心跳正好是一個節奏。所以,大家覺得那腳步不是踏在生硬的地板地上,而是踏在了自己那柔軟的心臟上。每一個人都感到了一種壓抑,一種無法抵禦的壓抑。
當崔立國踏進會議室的那一瞬間,大家都不自覺的站了起來。這是這麼多年來,飛鋼人形成的一種禮儀,對上級領導和新領導的一種禮儀。
無論是會議室,還是呈現在崔立國面前的一張張熟悉的臉龐,沒有一絲的改變。當他從每一個人身邊走過的時候,都會聽到輕輕的一聲;“崔總好!”
於是,他微微的點著頭,嘴邊流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這是一種尊重,一種把自己推到神壇上的尊重,一種讓他無比得意的尊重,一種能看見生命意義的尊重。
這種尊重,一直把他送到了那把從今以後,只有他才能坐的椅子上,之後,大家才坐了下來。崔立國以王者歸來的風度,用目光掃視了一圈在座的各位。
他看到今天坐在這裡的基本上都是各單位的正職,這一點,他事先也想到了。在這個時候,不用刻意的安排,當過國企領導的人,都會有這種政治自覺。
崔立國身邊的幾張椅子,都是空著的。幾位副總,一個也沒到場,就連林向森書記也沒來。也許,是戰必成要和他們談話,所以,有可能都去了賓館。也許,他們故意把這一方天地,留給了自己,讓自己自由的發揮。
其實,他們幾個人確實是去了賓館,可他們不是主動要和戰必成談話。就算戰北方真是到飛鋼來建設大東亞共榮圈,真是建設什麼黃道樂土。他們也不想當一個賣國求榮的漢奸,他們只想給飛鋼再留下一點純正的血脈。
至於他們沒有到辦公大樓,而是來到了賓館。是他們也聽到了一些訊息,今天,可能要有一大批人出來鬧事。他們不會沒有政治覺悟,去參加這樣的活動。可他們也不願意面對那樣的場景,更不願意去壓制那樣的一種情緒。
最後,崔立國把目光落在了生產部長安從容的身上。安從容馬上說:“崔總,咱們開始開會?”
崔立國輕輕的點了一下頭。於是,安從容像平時一樣,大聲說道:“開會,首先,排程彙報昨天的生產情況。”
於是,排程員例行的開始彙報。大家都坐直了身體,在那裡聽著從排程員口裡吐出的每一個數字。可那些數字,就像秋天的落葉,在每一個人的心裡,沒有留下一點痕跡的又飄走了。
可每一個人依舊顯得那麼的專注,專注的不知心裡在想著什麼?但,每一個人的表情上,表現出來的依然是一種肅穆,可那肅穆的下面,卻是一顆複雜的心。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同樣的預感,今天,將是不平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