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尉率羽林都尉射聲校尉,合關中卒三萬,潛藏馬邑西北之山林;待胡久戰力竭,攻馬邑而不下、退武州而不成之時,自西猛攻攻城之胡!”
“若胡圍馬邑而不功,繞道南擊樓煩,某當傳令衛尉率軍南下,與樓煩城下夾擊胡騎。”
聽聞此言,秦牧面色怪異的一拱手,旋即若有所思的退出軍帳。
——先前在長安,朝中的將軍們和陛下進行的廟算當中,馬邑戰役根本不是這麼安排的!
廟算確定的章程,是周灶固守馬邑,柴武親自守樓煩,酈寄、欒布藏在山林之間,準備偷襲攻城的匈奴先鋒。
而秦牧,應當率領遂營校尉,守在武州塞!
可在柴武的安排中,一切都亂了套。
原本應該負責偷襲、掃蕩戰場的酈寄、欒布,和負責守武州塞的秦牧換了個位置;負責固守馬邑的周灶,也同樣和柴武換了個位置。
雖然看上去,就是原本的四部分兩兩對換了任務,但和原來的安排相比,這樣的變化卻稱得上的南轅北轍。
在這場戰役中,樓煩、馬邑、武州三處戰略要地,參戰可能性最小的,就是位於馬邑之後的樓煩!
因為樓煩只是存在‘匈奴人攻不下馬邑,又迫切想南下,所以從馬邑繞過去攻打樓煩’的可能性,再算上匈奴人月圓而出、月虧而退的規律,這種可能性也被降的極低。
而馬邑作為整場戰役的中心,是必然會遭到匈奴人的猛烈攻擊的!
無論是戰役開始階段,還是匈奴先鋒發現自己身陷包圍之後,馬邑都將面臨極大的防守壓力。
柴武將原本負責守衛馬邑的周灶派到樓煩,看現在的架勢,應該是要親自守馬邑,這可以說是擔當,但說不好聽點,也可以說柴武在打壓周灶、給自己更多的立功機會。
再有,就是武州塞,也同樣會面臨很大的壓力。
——無論是想從武州塞回到草原的匈奴先鋒,亦或是在武州以北,想接應先鋒逃出包圍圈的匈奴主力,都會對武州塞進行猛烈的攻擊。
而比起馬邑、樓煩兩座完整的城池,武州塞頂多就算是一處關隘,或者說前哨站罷了。
整個武州塞,實際上就是由一個烽火臺,外加一道數百步長、一丈高的關牆組成。
正所謂機遇和風險成正比——馬邑、武州兩處防守壓力大、任務艱鉅,也意味著立功機會更大。
反觀受命藏匿在山林之間,負責偷襲、掃蕩的秦牧所部,自然沒有防守壓力,卻也失去了大半立功機會。
如果馬邑失守,匈奴先鋒全力攻打樓煩,那秦牧只能南下支援樓煩。
——柴武說是‘夾擊匈奴’,但只要是個有點常識的人,就知道這種說法有多不靠譜。
帶步兵去夾擊正在攻城的騎兵部隊?
但凡匈奴人還有點腦子,就必然會喜笑顏開的回過頭,把身後這支不知死活,又沒有城牆作為掩護的步兵叢集吃的骨頭都不剩!
如果武州塞出現問題,那匈奴人往草原一撤,秦牧所部也會毛都撈不到。
簡單來說:一旦戰役沒有按照漢室之前的推演發展,沒能形成對匈奴先鋒的包圍,那秦牧所部,就極有可能在整場戰役中打醬油!
就算最終包圍圈形成,匈奴先鋒成了待宰羔羊,圍剿任務也不可能全歸秦牧所部。
——匈奴人在包圍圈裡精疲力竭,武州塞的酈寄、欒布可能不敢擅動,馬邑的柴武能眼睜睜看著秦牧獨吞功勞?
必然是派兵北出馬邑,對包圍圈內的匈奴先鋒瘋狂撕咬,搶去好大一塊肉!
“平日裡,棘蒲侯不似好大喜功之人啊······”
“怎一俟戰起,便如此不顧吃相?”
暗自搖了搖頭,秦牧也只能按照柴武的命令,去準備射聲校尉明天出發的事務。
——柴武是帥,秦牧是將!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帥命,秦牧只有低頭應諾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