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先生,我聽說漢家有句俗語: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嘴上說著,須卜禿離的眼角緩緩眯起,目光中隱隱帶上了些許銳利:“韓先生既然食匈奴之粟,應該不會做出背叛撐犁天的事吧?”
聽著須卜禿離言辭中,絲毫不帶掩飾的威脅,以及不倫不類的‘引經據典’,韓彰只滿帶著苦澀,揉了揉揪痛的肺腑,低頭道:“正使說下了,鄙人乃韓王之屬,自當如韓王般效忠撐犁孤塗,忠於撐犁天···”
“哼!”
不滿的一聲冷哼,將韓彰嚇得脖頸一縮,須卜禿離才又道:“先生探得了些什麼,還請細細道來。”
在須卜禿離吃人般的目光注視下,韓彰只能低下頭,稍稍擦去口鼻間再度留下的血,將自己外出‘打探’的所見所聞,向須卜禿離一一彙報。
“鄙人探得,數月之前漢太后駕崩,似有幾個漢王曾勾結朝廷臣子,入京奪位,後被漢皇帝阻止···”
“可曾探得是何人?”
聽到此時,須卜禿離面色陡然一肅,目光中迸發出駭人的精光!
幾個與漢皇不對付的諸侯王,對於匈奴而言,絕對是最好的盟友——就如眼前這位副使的先主,漢室的韓王一樣!
“市井言,齊王曾率軍入京,後鬱郁離去;此外,便是代王···”
說著,韓彰面色中帶上了一絲糾結:“然鄙人聞,代王乃漢皇帝傳召,入長安以護皇帝周全;或乃漢皇帝之親密叔伯?”
“唉,這樣啊····”
聽說‘齊王’二字時,須卜禿離的心便涼了一半——齊國和漢匈邊界之間,還隔著整個燕國,以及大半個趙國!
勾搭上漢室的齊王,幾乎就跟漢室勾搭上匈奴的北海一樣——遠水接不了近渴。
代王,倒是符合匈奴的要求:毗鄰漢匈邊界,若適當拉攏策反,必然能給漢室造成巨大的打擊!
可惜,這代王有好像是漢皇帝最親密的長輩···
遺憾的搖了搖頭,須卜禿離示意韓彰繼續說下去。
“此外,漢都長安似是鬧了糧荒;去歲冬,餓死了不少人。”
“漢皇帝更是拿出皇宮裡的糧食給百姓吃,才沒餓死更多的人。”
這側訊息,須卜禿離就是當八卦聽了——漢室的皇帝,永遠都是這樣愚蠢,為了低賤的奴隸,做出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
發現韓彰止住了話頭,須卜禿離眉頭一挑:“先生繼續。”
韓彰卻是應聲低頭,指了指臉上的青紫,做出一個扭曲至極的表情,低聲道:“鄙人正欲再探,被人掀開了氈帽,露出了髮辮···”
想著帶回來的兩個毫無價值的訊息,須卜禿離面色頓時一沉:“先生須知,吾大匈奴除韓王外,亦有東胡王可為探聽之用!”
聽聞‘東胡王’幾個字,韓彰下意識露出一副憤恨的表情,旋即再一低頭:“韓王所部,皆誓死忠於大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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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撐犁孤塗,是匈奴人對單于的尊稱,就像漢室得臣子不會叫劉弘‘皇帝’‘天子’,而是叫‘陛下’一樣;撐犁孤塗,就大概等於匈奴版本的‘陛下’。
撐犁天,匈奴宗教信仰中的天神,擁有者至高無上的‘神格’;撐犁孤塗,便大概做‘天神之子’之意,與漢室皇帝被稱為‘天子’類似。
從這一點也能看出《史記》中,太史公給匈奴人安了個華夏祖先也並非全是腦補——無論是膚色、髮色、目色,還是文化習俗,匈奴和華夏都有著一定程度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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