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碼,也要得到其中兩位的認可!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須卜禿離才自告奮勇,爭取到了這次出使漢室的名額;此次出使,也算是那四位叔叔給出的考驗。
在匈奴,要想得到別人的尊重,那絕對不是靠‘溫文爾雅’或者‘謙遜禮貌’所能做到的——只有強大者,才有資格在匈奴得到尊重!
須卜禿離此次出使,便是帶著證明自己強大、勇敢的目的,跋山涉水,從遠在數千裡外的祁連山啟程,來到漢室。
——他要向部族,向幾個叔叔,乃至於整個單于庭證明:須卜禿離,是撐犁天賜福過的勇士!
在漢室,須卜禿離能勇敢的面對漢人,爭取到遠高於單于庭所要求的禮物,並帶回單于庭!
須卜禿離,是須卜氏族最傑出的人!
但此刻,須卜禿離腦海中,早已沒有了來時的雄心壯志,以及遠大期盼。
倒也不是因為方才,使團在漢庭捱了一頓胖揍——對於這種程度的毆打,須卜禿離早就有心理準備。
對於本次出使,單于庭給使團定下的目標,是得到三萬石米糧,鹽、茶各千石,布兩千匹。
早在決定私自將目標全面提高至單于庭要求的46倍,並在禮單上新增必然會刺激漢人的武器軍械時,須卜禿離便對自己在漢室的這段日子,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在接下來的一到三個月之內,使團所駐的這片院落群,必然會遭到無數次‘漢民’持械闖入的暴力事件,以及食物中毒、落井溺水等‘意外’。
來時的近百人,至少會有1015人,將在這片異土長眠。
這也在須卜禿離計劃之中——因為只有那樣,單于庭才能意識到使團帶回的龐大‘回禮’,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其過程是多麼的艱辛困苦,而身為主使的須卜禿離,又是多麼的勇敢。
但此時此刻,須卜禿離已經全然顧不上自己的那點私心了···
“尊貴的主人,韓副使先前派人回來,說是要晚些歸來。”
言罷,奴僕溫順的匍匐在地,親吻著須卜禿離的腳趾,獻上自己所有的忠誠。
說是奴僕,但此人的外貌,絲毫看不出是什麼‘低賤血統’——同樣高聳的顴骨,同樣烏黑的髮色;唯一不同的,就是深凹的眼窩中,那雙滿帶著順從的湛藍色眼眸。
對於這個血統‘不純’的奴隸,須卜禿離有著極為特殊的感情——嚴格意義上來講,這個奴僕,是須卜禿離同父異母的弟弟!
那一年,父親追隨單于,在白登山與漢皇帝作戰,須卜禿離留守部族,為父親看顧著部族的草場、牛羊,以及···
女人!
須卜禿離很清楚,在父親離開後不過十幾天,那位膚白貌美,黃髮藍目,父親極為疼愛的姬妾,就已經懷上了眼前這個奴僕。
但按照匈奴‘溺嬰’的傳統,這個奴僕只能因為血脈存疑,以及那雙與父親截然不同的湛藍色眼球,而面臨被溺死的命運。
是須卜禿離,將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從湖水中撈出,偷偷養在了父親賜予的老奴身邊,直到其長大成人。
對這個沒有資格以‘須卜’為姓氏的弟弟,須卜禿離近乎抱以完全的信任——即便是對父親,須卜禿離也沒有完全信任。
看著‘弟弟’如此溫順,須卜禿離心頭頓時一軟,因焦慮而略顯得暴躁的語氣,也是不由軟了下來。
“好奴隸,去門外盯著,只要韓副使回來,就立馬叫到我面前來!”
聽著須卜禿離溫和的話語,奴僕略有些詫異的呆愣片刻,旋即滿懷鬥志的叩首,再度親吻向須卜禿離滿是汙泥的腳趾:“您的意志,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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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正使,撐犁孤塗①病重之事,長安並無物論!”
日暮時分,額角出又多了幾片青紫的韓彰,出現在了須卜禿離的面前。
只不過,須卜禿離眉宇間的不信任,以及韓彰狼狽間略帶些慌亂的神色,與二人一正一副的身份完全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