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想張蒼的政治陣營,再看看劉弘滿臉不可置信,甚至隱隱有些‘哀痛’的表情,百官頓時回過味來,不再言語。
“果為劉氏子啊···”
“端的是心狠手辣!”
——朝臣會不會相信‘劉揭全死意外身亡’,劉弘心裡必然有數。
而劉弘卻依舊選擇將這件不那麼光彩,甚至有些沾染汙點的事,藉由張蒼之口,光明正大的擺上檯面,其深意,同樣再淺顯不過。
——人,就是我殺的!
——為啥殺,你們心裡清楚!
果不其然,再象徵意義的流出兩滴眼淚之後,劉弘又開始發揮自己獨一無二的扣帽技巧了。
“陽信侯雖才不堪用,然其忠義,可謂世所罕見吶···”
“今得封不足一歲,竟絕嗣···”
“哀哉吾漢室,失一棟樑矣!”
見劉弘哀嚎一聲,暗自抹起了淚,殿內百官的面色,頓時精彩了起來。
“屍骨未寒,便已念及侯國之黜···”
只能說,劉弘的下限,再一次重新整理了百官的認知。
但這一次,沒有人因劉揭的下場而感到兔死狐悲,也沒有人因此覺得,劉弘是苛待功臣。
——劉揭作的死,放在任何一個外人身上,都夠腰斬八百回了!
諸呂之亂中搶奪天子節;挾持天使,持刀柄闖宮禁;與陳、周叛逆結黨營私;得侯而不思忠、得列九卿而不思治···
樁樁件件加在一起,劉揭能豎著走出長安,都得謝他那一點血脈!
如果劉弘真就放劉揭回封國,安穩度過晚年,那朝臣百官心裡反而要鬧嘀咕了:這劉揭,不會是早就被劉弘安排在陳平、周勃身邊,以刺探情報的臥底吧?
劉弘像現在這樣‘快意恩仇’,反倒能讓百官稍稍安下心來:還好還好,天還沒變,老劉家的皇帝,還是那麼小心眼···
也不是說,如今的朝臣百官都是受虐狂,而是相較於看不透、猜不透的皇帝,官僚還是更希望皇帝有一個固定的人設。
——哪怕是個負面人設,也能讓百官心裡有一個大概認知;遇到事情,也能從皇帝的‘人設’,做出最合適的抉擇。
就像後世那句形容恐怖片的名言:看得見的鬼都不可怕,可怕的,永遠是看不見的。
就見劉弘為已經死去的劉揭哀痛片刻,並將陽信侯國廢黜的事眼神傳達給審食其,便圖窮匕見。
“今陽信侯亡,朕甚哀之;且今大戰未熄,悼惠諸子仍為亂關東。”
“內史之事,暫以內史丞代掌;待戰事畢,鎮亂有功之將士入長安,再議內史一事。”
聽到這裡,百官如何不明白劉弘地意思?
“聖明無過陛下~”
躬身一拜,百官心中不由猜測起劉弘的心儀人選。
柴武?
不可能——車騎將軍秩真二千石,位內史之上!
若是柴武成為內史,那就是妥妥的貶職。
同樣的原因,灌嬰也被排除在外。
周灶?亦或薄昭?
一時之間,朝臣百官皆沉寂在‘猜測內史人選’的遊戲當中。
而御階上的劉弘卻是發出一聲長嘆,遙望著東方。
“也不知朕的申屠丞相,可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