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先後順序,卻被劉弘這一個小小的安排所打破。
緊接著,就是朝臣百官心心念唸的重頭戲了。
“是內史、少府,還是宗正呢···”
九卿當中第一個被召喚的,將在漢室佔據毋庸置疑的‘三公之下、九卿之上’的政治地位!
與此同時,劉弘排在九卿第一位的屬衙,也會透露出劉弘的執政思想:是以農為首重(內史),以武為首重(少府),還是以宗親諸侯為首重(宗正)!
這將直接影響到劉弘整個皇帝生涯,漢室政權的政策方針,以及官員治理政務時的思想剛要——事有輕重緩急之時,當以何為重。
實際上,還有一個屬衙,原本也應該在群臣的猜測之中。
——奉常。
若是‘以何治天下’這個問題放在周室,那絕對不會有第二個答案:以禮!
而奉常,就是九卿當中專門負責禮制的單位。
但經過週末,或者說戰國末的混亂,神州大地之上,早已‘禮樂崩壞’;先宣而戰、不傷二毛等君子之舉,在戰國那混亂的時代就已消失。
漢室自是不用說,整個開國統治階級都是泥腿子翻身;劉邦以天子之尊,都毫無顧忌的做出‘先定禮,後壞禮’的事。
再到如今的劉弘,一個能給‘未壯而夭崩之先皇’上諡號、以十六歲的年紀強行加冠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遵守禮法’的帝王。
還拿文王、成王距離——若劉邦是老流氓,劉弘就是個小流氓無疑!
在這滿堂公卿眾目睽睽之下,劉弘終於開口,為這一生,起碼是未來三到五年的漢室政壇定下基調。
“自太祖高皇帝時,吾漢家便行強本弱末之策,重農、抑商;更有陵邑之制廣遷天下豪傑以實關中,以固國本。”
“朕聞諺曰:民以食為天。”
“太祖高皇帝亦謂先孝惠皇帝:吾漢家之社稷,當以關中為本。”
“今朕奉天命以牧四方,即為天子,當重民之重。”
言罷,劉弘便面色如常道:“治粟內史者,負吾漢家農耕事,亦代朕治關中,當位列丞相之後。”
聞言,殿內百官卻是面色孤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寫滿了詫異。
倒也不是說,劉弘將內史作為九卿之首的舉措,有多麼出乎百官意料,亦或是劉弘的理論根據有多麼奇葩。
實際上,以內史作為九卿之首,是漢室鼎立之後一直奉行的常態。
在‘以農為本’的基本基調之下,內史幾乎穩坐九卿之首!
劉弘繼續延續這個傳統,屬於中規中矩,也算是‘沿用先制’;提出的理論依據,也證明了劉弘雖年不過十六,但也確實具備了‘成熟’的政治認知:對於如今的漢室而言,最重要的一件事,還是安心種田。
——漢立不過二十餘載,楚漢爭霸結束更是堪堪過去二十年;若是算上開國初,異姓諸侯次序‘叛亂’,天下脫離戰火荼毒,也才過去十五年。
但在那之前,中原大地卻經受了長達百餘年的戰火紛飛。
僅僅十幾年,根本不足以將戰國百餘年混亂對天下造成的創傷撫平。
在如今,天下百姓大都依舊奔波於生計,內部問題叢生,外有豺狼環伺的情況下,以農為首,也符合古華夏普行的價值。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陽信侯劉揭‘辭官告老’,內史一職,如今是閒置的···
堂堂天子自然不可能忘記‘九卿某一個位置出缺’,尤其是內史出缺這麼一個事實;更不可能在大朝儀上,將‘自己忘記內史出缺’的事顯露在朝臣百官、宗親外藩面前。
看看殿內,被人群埋在身後,就連擠進殿門都費勁的內史臣,劉弘貌似也沒有‘暫以副職領內史’的安排。
如此一來,劉弘地目的也就很明顯了。
“啟稟陛下。”
不出百官所料,作為‘皇黨一系頭號狗腿子’的張蒼站了出來,向劉弘躬身一拜。
“故內史陽信侯辭官告老,後闔族數十人盡溺大河;今內史一職,尚缺···”
張蒼話一出口,擠在殿門出的百官嗡時一激靈,旋即目光流轉起來。
——全家溺死!!!
在知曉整件事情前因後果的情況下,要說劉揭一家真是‘意外身亡’,殿內絕對不會有一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