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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破巨案劉墉潛金陵 怒口孽天霸鬧書場 (3 / 3)

於是一行五人都進了上房,待店中夥計打來洗腳水,各人泡腳兒洗著。廖富華笑道:“這太不方便了,要在石頭城那邊,從店主到夥計都是富名的徒子徒孫,起居說話是多麼方便!”黃天霸道:“我讓富英教訓這兩個稔兒,也為這個意思。富威在這裡是金盆洗手,並沒有跌份兒。現在要把盤子拾起來——我們辦這麼大事,連個小店都把握不住,處處防人耳目,那還成事?富春——去瞧瞧毛先兒,別教他在金龜子那裡等了,我料著富英已經得手了。”師徒們正說著話,只見梁富雲笑嘻嘻踅進來,忙著給黃天霸磕頭時,黃天霸笑道:“咱爺們私地裡用不著這一套,你給燕爺行禮是正經。”

燕入雲自石頭城外下船便一直悶悶的,彷彿心思很重。黃天霸師徒說話,他也無從置喙,只見那兩個妓女“鏢打黃天霸”時,臉上才略帶笑容。此時早已擦了腳,見梁富雲要行禮,忙雙手扶起,說道:“入門休問榮枯事,但見容顏便得知——怎麼得手的?神打、穴打、跌打還是藥打?”

“使的藥打,省事些兒。”梁富雲笑嘻嘻地說道:“我估著他們也就來了,我得避一避——三哥跟他玩玩我再出來。”說著已聽院門外腳步雜沓,他便閃身進了東屋。

果然一時間高富英一臉肅穆進來,後頭還跟著洪三和金龜子。燕入雲原是堂堂正正的直隸武林世家,只為在保定府與“一枝花”同在義合樓營救為惡霸欺佔的女子雷劍,心中結下了一段化解不開的情緣,甘心拜入了白蓮教。黃天霸手下十三太保,卻是一群道地流涉江浙的地棍,稱霸一方的豪雄乃至痞子丐兒流氓無所不有。什麼“穴打”“神打”“遁功”放虎捉虎之類下九流的玩藝都能來幾手。平日閒談“藥打”,也只聽個名頭,今兒親見,燕入雲倒覺好奇的。燈下打量洪金二人時,卻也不見有什麼異樣,只洪三臉上略帶迷惘之色。金龜子黑沉個臉,掃了滿屋人一眼,說道:“啥子名堂?擺這玄虛給老子看!”

“三哥,”高富英沒有理會金龜子的話,卻轉臉問燕入雲身邊的蔡富清:“你來看看這兩個人。他兩個在那裡玩**我就留心,像煞是中了綿陰掌——”一邊說,用指頭點著金龜子的臉:“您瞧這印堂,桃紅裡帶了暗煞,還有四白穴,您瞧您瞧——這裡睛明穴,還有人中穴……”

金龜子被他搗得發怔,直眨巴眼睛,見他將自己木偶似的撮弄,洪三也眼瞪得溜兒圓,狐疑地看著他的臉,摸額頭試下巴地在自己身上找病,愣了一會兒,立著眼罵道:“格操姥姥的,哄我到這裡來,涮我的開心!哪裡來的野倥子,你他媽敢情是個瘋子!”

“叫他們走吧。”蔡富清一臉篤定蹺足而坐,擺著腿對高富英道:“我看不了他們的病,再說,我手裡也沒有藥——我們巴巴地等著要吃酒高興,你帶兩個死人來攪場兒。”“這種江湖賣藥把戲我見得多了!”金龜子冷笑一聲說道:“老子是跑遍五湖碼頭,三刀六洞扎得起,煎餅鍋子坐得起的人,敢拿我涮場子——洪三兒,甭聽他胡說八道。咱們走,明天帶算盤來。”說罷轉身便走。

洪三遲疑地轉過身,剛邁了一步,忽然驚呼一聲:“老金,他媽的邪門兒!我右腿發木,抬不起來了!”金龜子還沒邁門檻,聽他一驚一咋,下意識地頓了頓腳,也覺右腿有點涼浸浸的木麻上來,卻還能活動,心裡也犯嘀咕,嘴巴卻仍硬挺,說道:“我一點事也沒——你是叫他們鎮住神了——這一套我也玩過!”

“老五你不該帶他們來。”蔡富清道:“這必定是老六,不知這兩個畜牲哪裡得罪了他,就下了綿掌——找兩個店夥計,趕緊送他們走!他們是這裡的舵把子,不明不白撂倒這裡,我們正經生意人,招惹不起!”

金龜子這下子似乎也有點慌神,蹲身按了按小腿,又捏腳面,只覺得小腿發涼,腳面已木得全無知覺,這一驚非同小可,遂轉身對眾人一揖,說道:“各位老大來到賤地,就是我們財神,兄弟豈敢有得罪之心?言語不謹無意冒撞之處,老大****之量,定能鑑諒——只是兄弟見識鄙淺,真的不知道世上有綿陰掌這等功夫。有罪有罪!”

“不知道,所以你就小看?”黃天霸倒也賞識這瘦金龜子硬氣,心裡暗笑,口中嘆息一聲對蔡富清道:“老三,給他們看看吧——老六也真是的,招惹這些是非!”

蔡富清滿不情願地答應一聲,用不可置疑的口吻對金龜子和洪三說道:“把衣服脫掉,只留一條短褲,脫淨了脫淨了!——不是師父的話,老六那脾氣,我也不敢得罪,算你們尋到了真佛!”洪金二人腿上麻木不仁,心頭驚慌,煌煌燈燭下各自脫得赤條條的。幾個太保一邊看著,一個肥若壯豬,胸前黑毛蓬亂,一個瘦骨伶仃,像個幹猴,都是肚裡不住暗笑。

“站好!不要運功!”

“是……”

“看著我,東張西望什麼?!”

“是……”

蔡富清卻不近前去,端起桌上一碗茶,離那二人約許五步之遙,突然左右腳齊頓“嗬啊——”大吼一聲,右掌虛空一個白鶴亮翅,在茶碗上空虛繞三圈,自腰功帶以上,只見一個氣包周身運來運去,臉漲得噴了豬血一般,箕張右掌向二人憑空推去,眾人不禁一陣低聲驚呼:洪三和金龜子雙乳期門穴當中,竟各自顯現出一個殷紅色的掌印!金龜子和洪三看得清爽,頓時唬得面無人色。燕入雲也自心下駭然,指著問道:“老闆,這就是綿陰掌?”

“不錯,這是綿陰掌。”黃天霸不動聲色地說道:“是山東端木世家獨門絕學、老六偷來的功夫。為這件事我三次登端木門,送了千金重禮,承認只戲不打不傳[2]

,才算饒他一命。你們定是口不關風,說什麼歪派話惹惱了他。不妨的,他只是懲戒你們,不會要你們命的。”

金龜子和洪三這才知道黃天霸是“老六”的師傅,雙膝一軟齊跪了下去,只情一個勁叩頭,求告:“那就請大師父金面,讓六爺趕緊救治……這會子膝蓋下頭都沒有知覺了……”

“你們方才說‘明天’來。”蔡富清板著臉道:“不是老五好心,你們還有‘明天’?”他擺步兒踱著,像私塾老先生給學生講書,緩緩說道:“綿陰掌不傳江湖已經一百三十年了,是端木一家的獨秘。這種掌可怕之處,擊人不用挨身,五丈以內都可施用。中掌之人也無大痛苦,只四肢百骸麻木如同中風無藥可醫。最教人不堪忍受的,是到最後形同死人,唯有耳聰心明——你們想想,你其實沒有死,聽著家人商議料理你的喪事、何日出殯、幾時請和尚道士超度、什麼時辰火化——活‘死人’目不能瞬,口不能張聽著,是個什麼滋味?”

他沒說完,二人已唬得魂不附體,都是臉色慘白、通身汗流,伏身仰臉泣聲哀告:“師父師父……各位老大……”金龜子還略撐得住,只請“佛手高抬”,洪三已是軟癱在地渾身發抖。

“什麼他媽的城東雙煞,就這副熊樣兒?”梁富雲笑嘻嘻從裡屋掀簾出來,照屁股一人給了一腳,說道:“老子賭輸了錢,本想捉你兩個弄幾個使使,到你們死不了活不成時候收寶,偏是五哥操**這份閒——給,一個一包藥,先護住心,喝掉!”說著,將兩個小桑皮紙包兒丟了地下。燕入雲端了茶來,兩個人抖著手,齜牙咧嘴各將一包土灰色散劑吞嚥了肚裡,苦著嘴兀自道謝:“謝六爺,謝謝……原來六爺賭輸了,褲子襠西局子裡去,我兄弟包場你收火頭。一晚上三二百兩是穩穩當當的……”

[1]

舵子:指坐地吃碼頭的幫會頭目。

[2]

只用來賺錢、不用來殺人,不再行傳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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