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她這排位坐序,大房夫人反而屈居於二房之下,大房女兒來遲,卻問二房夫人如何處置,偏心偏得連長幼規矩都不顧,絕非世家大族養出的閨秀。
出身低微,卻能在將軍府為老稱尊,不知她究竟有些什麼手段。
“祖母說得是。”她垂下眉眼,順著老夫人的話道,“今日我來遲了,但若論賞罰,大房的事,終歸還是交給大房管為好,我做錯了,應當由母親來罰,為何要給嬸孃添麻煩?”
“你還敢頂嘴了?”老夫人心中微訝,沒想到姜念菡會如此對應。
她平日裡偏心二房,對大房的幾個最看不慣。姜念薇自毀了容,安安靜靜的倒還好些,偏這個姜念菡,憨痴不說,更是要奪了姜柳兒與姜蘭芷的晉王妃之位,這怎能容她?
姜念菡頭垂得更低,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口中卻分毫不讓人:“菡兒不敢。今日我來遲,也是有些緣由的,前些時候在衛國寺,寶兒驚風,回府後我要去探望,不知為何嬸孃不許,知道今日老夫人回府,我便連夜繡了個平安符,想給寶兒戴上保保平安,熬了一夜,清晨才睡,故此來遲了。”
她以眼色示意碧桃將袖中嶄新的平安符呈上去,果然,這一著,不僅芸娘沒話說,老夫人也啞口無言。
平安符自然不是她繡的,只是她早已料想到,老夫人會拿她請安遲了作文章,臨行前叮囑碧桃隨意找個新作的小物件帶上,也好有個藉口。
芸娘不許她探望寶兒,原本就是存了防她的心思,她熬夜親繡並送上平安符,更顯得芸娘小人之心度了她君子之腹,任是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老夫人繃著臉不語,她也不客氣,吩咐下人搬了個繡凳坐在了姜念薇的身邊。
“你呀,可真是膽大,她訓你什麼,你聽著便是了,頂嘴做什麼?”姜念薇把手放在她的膝頭,擔憂地低聲道。
姜念薇卻微微一笑不答話,眸光只循著那老夫人的一舉一動。
“前些日子,我聽說晉太妃來過咱們府上相看,竟被些不懂事的給攪黃了。可這婚約是當日老晉王還在時定下的,我想著,趁著今日我回府,便邀了太妃與晉王再來相看一次,也算是給人家一個交代,早點把事兒定下來。”
此話一出,滿室的人神色各異。
姜柳兒自然是有些怨毒的,她與許雲良的事雖然在芸孃的強壓之下沒有傳出府去,但到底是名聲不好了,芸娘與老夫人再有心也不會把王妃的位子留給她做。
而姜蘭芷繃著臉蛋兒,手指頭抓著裙邊,顯然在剋制心頭的悸動與羞澀——姜柳兒倒了,豈不就是她也有了機會?老夫人一向疼愛二房,今日有她作主,此事大半是成了。
“也是,今日父親不在,方便祖母辦事啊。”姜念菡則看似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引來了老夫人的怒視。
這些日子邊防有些吃緊,姜承林被聖上派去邊關,這原本是常有的事,但趁著愛女如命的姜承林不在的時候與晉王府談婚約之事,大房唯一能作主的荊珏又懦弱不管事,老夫人的意圖昭然若揭。
此話一出,滿室寂然,只有老夫人起伏不止的喘氣聲。
她原本可以不說這句,作出更乖順的模樣,但她不想。
不管經歷多少次,她姜念菡從來都是這個性子,遇強則強,若是你的氣焰弱下一些,旁人便會更加肆無忌憚地欺辱你——無論是哪個世界,都是如此。
何況,老夫人不過是在將軍府裡有些手腕罷了,一個空有威風沒有深厚背景的女人,有何可懼?姜念菡就是要激怒她,一點一點地,將她那裝模作樣的威嚴和氣派一點一點蠶食殆盡,讓她露出原本的、最不堪的姿態來。
老夫人興許是怒極反笑,平復下來後道:“菡兒,你去廚房瞧瞧,晉太妃他們快到了,我吩咐廚房備了些好茶飯,你去看著他們做,省得那些下人笨手笨腳,不知道如何招待貴客。柳兒和蘭芷稍稍打扮一下,隨我去見客。”
將她支到後廚?
姜念菡抬首,卻在姜念薇面紗掩映下的面上看到了擔憂的神色。
晉王府再次相看,老夫人卻叫她去廚房,名義上是讓她看著下人,實則還是想打發她出去——換言之,晉王妃的位子,根本就不會給她機會!
她腦中的系統忽然響起了警示音,姜念菡知道,自己必須想個法子,否則,失去了這次機會,姜承林一時半會回不來,幾個月的功夫,足夠老夫人將二房扶持起來,把晉王妃的位子拱手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