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不是出身貴族大家,更不是皇家之人,但卻對後院女眷的明爭暗鬥深諳於心。原本他也以為,這二小姐不過是個被不懷好意的嬸孃和堂妹欺辱陷害的軟柿子,但事態的發展卻出乎他的意料。
他眼中的姜念菡便如同一隻小獸,於他而言,柔弱得不堪一擊,但卻總是會亮出自己的爪牙,面對敵人,小獸的毫不留情的堅毅和野心,都暴露無遺。
於是,他忍不住出手幫了她第一次。
第二次,在衛國寺,姜念菡被四個匪徒圍攻,他原本想要再次出手,卻沒想到小獸早已暗中替自己籌謀,那將軍府二房夫人壓根兒就不是對手。
只是他從不允許自己動心,那便只能順手推一把,讓姜念菡得償所願,做晉王妃,從此飛上枝頭。
走出書房時,暴雨已經傾盆而下,他取了小廝奉上的一把紙傘,撐開後,慢悠悠地獨自走入了雨夜之中。
而衛國寺中,姜念菡依舊與劉媽媽對峙著。
“二小姐說老奴賣主求榮,老奴冤枉,平白被人潑了一身髒水,日後也沒臉在府中待了!”劉媽媽頭磕得砰砰直響,心頭卻猛然一顫,不知姜念菡究竟會使出何等招數。
“你說得是,我沒證據,無法定你的罪。”姜念菡緩緩道,就在劉媽媽鬆了口氣的時候,她忽然又道,“你可知,今日寶兒不是驚風,而是被我下了毒。”
劉媽媽懷疑自己年老耳聾了,不由得抬起頭來,只見姜念菡面色輕鬆自如,甚至嘴角還浮現出了一絲詭譎的笑意。
“二......二小姐......”大房二房爭鬥已久,她作為資歷最老的一批嬤嬤,自然不可能不知曉。但主動站出來承認下毒,這二小姐真不知是憨傻還是當真張狂。
“今日啊,是我下的毒,就連那遠近聞名的白神醫都看不出,你說我厲不厲害?”她歪著頭,笑中帶著些嬌憨的得意,“你說,若是這毒,下在你孫子阿玉身上,哪個大夫能治得了?”
劉媽媽的心頭陡然一傾。
“劉媽媽是咱們府上資歷最老的嬤嬤,想查你的家眷背景,只消去管家那問問便知曉了。你老家是汴河,二十歲便來府上做活,二十二歲時與府中少爺的小廝婚配,安家在東鑼鼓巷,你們二人共有三子一女,女兒嫁回了老家,兩個兒子各自成家,唯有最小的兒子得你喜歡,一直未與你們分家,生了個孫子,如今年方七歲,乳名阿玉,是不是?”
“阿玉如今已經到了啟蒙識字的年紀,你疏通了府裡的關係,讓他跟將軍府家學的夫子唸書,是不是?”
“看在你年紀大,資歷老的份兒上,管家還特意給阿玉備了一套文房四寶並四書五經,與咱們將軍府旁系的少爺們一樣的準備,是不是?”
一個響雷,劉媽媽驀地抬起頭,姜念菡說得一點不差,是她豁出了一張老臉,求管家讓自己的孫子入姜傢俬塾唸書識字,順便結識一些姜家旁支的人脈,日後好博個前程。
管家送來的那套文房四寶和四書五經,阿玉愛如珍寶,日日翻看,聽姜念菡的意思.....
“阿玉那套書,我下了毒,他每日溫習,舔溼了手指再去翻書,你說,這毒何時才會毒發呢?”
室內雖然點了燈火,但姜念菡的臉卻被無邊的夜色淹沒,微微躍動的燭火在她的面上投下陰影,卻顯得那張嬌憨的小臉愈加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