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道白光閃過,隨即而來的是沉悶得彷彿捶打在人胸口的雷聲——竟然下起了暴雨來,風雨聲大作,而雷電聲也令昏暗的室內更顯得幽深詭譎。
姜念菡生得較尋常女子高大,平日裡那張愛笑的嬌憨的臉,此刻卻令人心驚,她眼中的翻湧的怒氣和威壓,便如同雷電交加的雨夜一般,佈滿了陰霾。
“平日裡你倚老賣老,偷懶帶壞了一班下人不說,還時常從我房中內務撈些油水,我敬你是我的乳孃,又是府中有資歷的老嬤嬤,我不便多管;”她緩緩道,“但是,你因此而愈加放肆,串通外人,企圖賣主求榮,我絕不能饒你!”
誰知劉媽媽卻是個經驗老道的,哪怕是這般威壓下,仍然死鴨子嘴硬,只跪在地上,卻不肯認罪。
“哦?不肯認錯啊......”姜念菡瞥了她一眼,“看來,得讓劉媽媽知道,我這二小姐,可不是個面慈手軟的菩薩心腸。”
晉王府。
書房中,墨殊言正提筆在一卷紙上寫著什麼,聽見響動,抬眼道:“亦河,事情辦妥了?”
白亦河依舊是一身白衣,原本白衣正是無功名也不入官場的平民男子的衣著之色,但穿在他身上,卻總有種不同一般的貴氣,不似真正的皇族墨殊言那般張揚肆意,卻更加沉蓄溫和,讓人觀之可親,卻不敢接近。
神醫白亦河,大梁之中也算是家喻戶曉的大夫,原本專精於岐黃之術,應當進宮當差,但傳言中,白亦河與晉王乃是同門師兄弟,曾經有過命的交情,故此才在出師之後便進了晉王府,屈居於小小的門客之位。
而有些辛秘,只有晉王府的人才知曉,譬如白亦河頗受墨殊言的敬重,可以自由進出晉王府,譬如白亦河孤身一人多年,當日裡墨殊言的親妹妹傾心於他,也被他婉言相拒。
再譬如,儘管墨殊言頗受其皇兄的寵愛,但卻在白亦河的挑唆下,意圖謀反。這是掉腦袋的大事,所以只在下人間偷偷流傳,一面生怕惹禍上身,一面又忍不住傳些風言風語。
“王爺,事情辦妥了,衛國寺的智清方丈已經同意王爺的提議,下月婉貴妃入寺進香時,他會按照王爺的意思安排。”
“你辦事自來穩妥。”墨殊言專心於書寫,狀若隨意地誇讚了一句後,便不再說話。
白亦河卻神態自若,即便是在素來張狂的墨殊言面前,他也與往常沒什麼兩樣,微微一笑,而後又道:“我還在衛國寺遇到了姜家小姐,她似乎又惹了不小的麻煩,給她那個嬸孃添了堵。”
這話頭卻並未引起墨殊言的興致,他眼都不抬,不耐煩道:“女人家的事,不過就是些後院的腌臢爭鬥罷了。”
白亦河不置可否,輕聲道:“王爺說得是,不過依我所見,姜家二小姐的確是王妃之位的不二人選......”
“王妃之事,本王與母妃再議。”
他直截了當地了結了白亦河的話,白亦河也有眼色,便告退了。
走出書房,白亦河的目光卻漸漸幽深起來。
他對姜念菡說了一個謊,謊言原本於他而言微不足道,但卻讓他心頭有些輕微的不適,這不適之感才是他想極力促成姜念菡與墨殊言的親事的原因。
從他第一次在將軍府對姜念菡出手相助時,便發覺這個裝瘋賣傻的將軍府二小姐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