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中午,店中客人極少,夥計的聲音在安靜的布店中顯得格外響亮,惹得眾人紛紛張望。
“呵呵,我們這種人?我看小哥身上穿的布料跟我身上的這件也沒有多大區別嘛,這麼大的口氣倒讓人以為小哥是哪家的富貴公子哥呢,如此看來也不過是我們這一類人中的一員罷了。”陸夢箋站直了身子,比那小夥計還要高出半頭。
“哼,我是不是富家公子你管得著嗎,買不起就滾蛋,在這裡瞎嚷嚷什麼!”小夥計一看陸夢箋的架勢,頓時感覺底氣不足,但仍硬著口氣作勢要將陸夢箋趕出門去。
李嬸見勢不好,忙跑過來拉住陸夢箋,衝著夥計賠笑道,“這位小哥您別生氣,奴家代小娘子給您賠禮道歉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她還小不懂事。”
“大嬸,你可真會開玩笑,她這麼大的人還不懂事,也不知是真不懂人事呢還是腦子不好使,”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小夥計卻仍一臉惡氣的冷嘲熱諷,李嬸聽著,臉上由紅變青,不由得拉下臉來。
見小夥計不識好歹,陸夢箋反倒平靜下來,嘴角暗含嘲諷,“呵,給了臺階都不想下,看來小哥很喜歡順杆爬高嘛,既然這樣,就讓你爬個夠,看看到頭來誰摔得更重!”
“夢箋,算了吧,我們走吧,這種事咱們普通老百姓惹不起啊,”李嬸不無擔心地扯扯陸夢箋,小聲說道,誰知陸夢箋卻紋絲不動。
“夥計,把你們老闆叫來,我倒是想看看這樣一家享譽滿門的老店,怎麼能對顧客如此無禮,莫不是真應了店大欺客那句老話?”陸夢箋緩步走到櫃檯前,語氣不緊不慢,淡定的表情如同尋常路人一般。
櫃檯前的夥計見識得多,臉上堆笑對陸夢箋解釋道,“真不巧,我們掌櫃的出門去了,恐怕一時半會還回不來,姑娘,要不您先選幾匹布,今兒這事兒是我們的不是。不過真的是我們店有規矩,只有本店的會員才能上二樓,不知姑娘有沒有咱們毓秀布坊的牌子?若是有的話,那便好辦了,不過要是沒有,姑娘怕是隻能在咱們一樓挑些布料了。”
“想不到這個時代就出現了會員制,這些人的思想還挺先進,”陸夢箋心中暗暗思量著,然而這樣一來,自己卻更難下臺了,只怪方才一時氣憤失了分寸,如今騎虎難下也只能硬著頭皮一一接招了。
“哦,不知要辦貴布坊的會員卡需要什麼條件?”陸夢箋只當同大商場中辦會員卡一般,交上身份證再給些工本費便足矣,便輕描淡寫問了一句,不料李嬸一臉驚恐的用力將自己扯到一邊,“你瘋啦?”
便聽笑吟吟的夥計稍稍抬高了聲音道,“凡在本店一年消費一千兩以上的,便可獲得由本店特製的銀質會章一枚,憑此會章方可入二樓消費,當然您也可以花費百兩銀子來買一枚會章。咱們毓秀布坊在整個普蘭城還有好幾家分店,您憑這枚會章還可享受咱們店裡的優惠呢。”
“敢問姑娘您是要直接用一百兩銀子來買呢,還是……”
小夥計說得津津有味,然而聽在他人耳中卻猶如天書一般,一年千兩白銀,對於他們來說一輩子不吃不喝都不可能賺到這麼多,李嬸聽著臉色都嚇灰了,拉著陸夢箋的手不斷打著哆嗦。
一屋子人全都盯著櫃檯處看,全然沒注意到門口走來的頎長的身影。
“咦,我不過幾日沒來,怎麼咱們布坊就改了規矩,”來人逆光而來,周身似鍍金一般,走到跟前才發現竟是一白衣勝雪的翩躚少年,眉眼流轉間便有柔情萬種,烏黑的長髮用鑲金烏線綁了垂在腦後,額前不經意垂落一縷青絲,帥氣之餘卻透出一股妖嬈之氣。
陸夢箋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看著櫃檯,目不斜視,似對少年的到來全然無覺。
“喲,原來是尤公子,小旭,快招呼尤公子上樓,上壺好茶仔細招待著,”櫃檯前的小夥計臉上的笑容甜的發膩,忙招呼方才守在樓梯前與陸夢箋爭執的夥計小旭。小旭顛顛的小跑過來,點頭哈腰的模樣只差身後安條大尾巴了。
“不用,”尤子期冷冷一句便將小旭的熱情拒之千里,“啪”地一聲將手中的摺扇開啟,擋在胸前仔細端量著陸夢箋。
陸夢箋身上的粗布衣服顯然穿了許久,略顯破舊卻洗得乾乾淨淨。一張小臉並不甚出眾,但五官湊在一起卻有種說不出的別緻,黑漆似的頭髮編成個大麻花垂在背上,看來看去都不過是市井小民的模樣。
一雙深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櫃檯,即使面對這樣尷尬的局面,卻仍舊面不改色。尤子期玩味地看著她鎮定的神情,敢於公然說出店大欺客的話語,若非勇氣絕佳,便是缺筋少腦。一向愛湊熱鬧的尤子期怎會錯過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