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西部某小鎮
萬茜:“為什麼救我?”
對面的人沒作聲,還在發燒,燒得渾身都沒力氣,全身都是汗,衣服被子已經溻透了。不能去醫院,之所以滯留在這個地方,是因為他走不遠。走不遠。只好在這裡,不過他安慰自己,也許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遞給他一杯水,男人從被子裡伸出手來,卻無力拿住,很難想像,一杯水都拿不住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還要在這裡住多久,不知道組織怎麼樣了,還有沒有人,還會不會有人找上他。
他覺得虛弱極了,女人坐下,女人是萬茜,面無表情,躺著的這個男人讓她家破人亡,同樣一個男人,救了她一命,還有另外十一個人的性命,都是他救的,不知道他哪兒找來十二個女人,衝進去,饒是如此,萬茜她們還是遭到圍攻,幸虧了他及時趕到。
萬茜一言不發,再見就是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萬茜朝金先生下了手,金先生擒住她的手,告訴她,我們是一夥兒的。
這麼一閃神兒的功夫,有人襲擊了金先生,他對那人也沒留情。十一個人散了,她也想走,不過看他幾乎不行了,人都走了,後來又折回來。
像演電影一樣,他躺在地上,全身都是血,意識逐漸模糊,抬起頭來,看見一雙腳,那雙腳他太熟悉不過,男人閉上眼睛,知道那雙腳是萬茜的。
是她,那殺他剮他都行。
那是他最後一個念頭。
當然,也許她會救了自己。
今天是第幾天了?萬茜坐在男人床邊,看著他又沉沉睡了過去,如果現在她起了殺心,他有幾條命也保不住。可是,現在幹這事兒不成,不地道。萬茜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好燙的樣子,怎麼還不退呢,都幾天了?身上的傷好得也慢,這幾天,幾乎每天她都會幫他物理降溫。把他剝成一條竹筍,光溜溜的,她跟他做過夫妻,可不知怎麼,看見他的裸體,她臉不期然紅了起來。
她臉紅起來真好看。
金先生想,從前從來沒病過,真希望一直病著。一直病著,一直病著,一直病著,她就不用糾結,也不用報仇。
可是此地不宜久留,不知道什麼時候......
唉,他覺得人生都不宜久留,然而沒有退路,人生有去無回,沒有退路。這讓他感覺有點兒壓抑,好了沒呢?不是有點兒,是十分,十分壓抑,十分壓抑。
粥來了,萬茜坐下,淡淡的粥香,淡淡的她身體的味道,他睜開眼睛,看見她正用碗邊磨著勺子底,用嘴吹涼那粥,端過來,他張開嘴,好喝。
一碗粥很快見了底。
“還要嗎?”她問。
金先生搖搖頭,飽了。萬茜站起來,
他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拽住她。
“把我治好了,再殺了我?”他艱難的問。
萬茜看看他,其實她自己一直沒想好要拿他怎麼辦。現在他提醒了她,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她拂開他的手,“是個好建議。”她說。
是個好提議。
“如果......”他喘息著,想說,如果我永遠也好不了呢?或者乾脆就死了,也許結局會好一點兒,也許她還會感謝他,多少而已。
金先生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萬茜站在門口,窗簾沒拉全開,有一半光線順著窗子灑進來,照在金先生的被子上,塵土在光柱裡舞蹈。有人敲門,誰呢?她走過去,應該保持警覺,然而沒有,就那樣慵懶而庸常的走了過去,拉開門,一個女人倚在門邊,戴著墨鏡。
“蕭晗?”
蕭晗進來,看看床上躺著的男人。
“你跟我走還是帶著他跟我一起走?”
“走?”萬茜感覺有點兒莫名其妙,“往哪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