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姐?
我叫住她,記得這是沒多久以前的事兒,她還像個怨婦一樣,家庭生活極其不和睦,丈夫對她冷若冰霜,據說是過了很多年的無性婚姻,可能又正好趕好更年期,整個人脾氣和狀態都不怎麼好。
啊?
她停下腳步,她腳下生了風。這種狀況的出現只能緣於一種因由。
“方姐。”我笑著,“枯木又逢春?”
方姐臉瞬間就紅了,人到中年,她遇見了第二春,真是值得慶賀的好事兒,只不知她這是跟原配言歸於好了還是已經蟬過別枝。
這是她的私生活。進了辦公室,見高天成跟阿東正在忙,我把包掛起來,脫了大衣。
“天成,阿東,晚上吃什麼?”我問,“今天保姆放假,我跟刀條臉商量了,我們出去吃。你們想吃什麼?”
兩人一起抬頭看我,“你們想吃什麼,我們什麼都成。”
“唉,”我說,“我沒什麼想吃的,孩子們意見不統一,再說,等他們放了學我又怕訂不到位置,現在真的是,中國人真是講究吃,有一次我臨時起意去外面吃火鍋,你猜怎樣?大隊排起老長,至少要等四十分鐘,還是至少。”
坐在桌子對面,見他們正在研究新方案,我端起高天成的茶杯了喝了一口水,“對了,財務的方姐,有變化。”我說。
“什麼變化?”
“你們男人就是粗心,方姐最近桃花運兒,不知道是故人還是新人。你們聽到什麼風聲沒?”
兩個男人又面面相覷,那眼神兒我多少了然,覺得我是個八婆唄。
“怎麼?你們用那種眼神兒看我來幹啥?”我白他們兩個大男人一眼。
“真是大事兒,你們不覺得方姐現在工作熱情比從前提高老多了嗎?要關注員工的私生活,他們沒有後顧之憂才能更好的投入工作。”
阿東笑笑,沒說話,起身,從煙盒裡抽出一支菸來,點上,邊吸邊往外走。高天成身體往後一仰,也拿出一支菸來點上。
不知為什麼,一個想法特自然的鑽進我腦袋裡來。他會在她面前吸菸嗎?他怕她吸他的二手菸嗎?也許他從前並不吸菸,只因為後來失去了她,所以煙癮才這麼大。
人到中年的兩口子真是,有些話總介於說出來矯情,不說出來心裡憋得慌的境界。我嘆一口氣,想起剛才碰到方姐的情形,看她滿面春風,整個人面板都不同了,眼睛裡泛著光,整個人彷彿太陽,她是個發光體,只有愛情才能給女人這樣的力量。我跟高天成之間,是愛情嗎?還有愛情嗎?
我不知道。
我跟他開始得便語焉不詳,後來他被擄,一走那麼多年,說實話開始說不上更想念他還是更想念張若雷,再後來康生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再後
來其實我是有想過接受阿東。
年輕時總渴望從一而終的愛情,後來才曉得沒什麼、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人的感情會變,甚至一直在變。如果高天成不是這麼優秀,如果他回來以後沒成長為我的主心骨,讓我仰視,我不知道他回來以後,我會不會再跟他在一起。
知道這一點真讓人心生尷尬。真是尷尬,從前我最介懷的事情,終於某一天讓我自己看開,而且一再實踐,有時我甚至覺得我是個渣女。我還跟蕭晗討論過這件事兒,蕭晗於此倒不以為意,她說,沒什麼啊,你學過生物沒有?學過的,我們一所大學,生物多樣性從初中就開始學。生物多樣性是什麼意思?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遊得最快的小蝌蚪才能跟卵子結合,從從細胞開始就競爭了。男人和女人其實都一樣,男人到處播種,女人需要收集全世界最強大的基因,以幫助她們在育兒的時候給她們提供最強大的保護。
男人女人都花心,只是民族傳統與文化讓女人更會剋制而已。比如慾望,男人釋放有很多渠道,也被視為是理所當然,但女人則不同,女人如果跟男人一樣明目張膽的去逛鴨店,公然消費男色,會被指責為水性楊花。
男人一生都在想,我愛誰?
錯!
蕭晗對我說。
在男人的人生字典裡,這個問題很難被提上日程。
女人總在問你到底愛不愛我?
也不,女人其實也誰也不愛,她們愛的是強壯、強大、高山仰止。不然你以為那麼多女人結了婚以後會罵自己的男人做窩囊廢?
女人一般人到中年才意識到自己嫁的不過是一個普通男人,不過那時候她們往往也會發現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普通女人,更何況女人在年齡上沒絲毫優勢,所以你以為是大多數女人賢良淑德?才不是。如果讓女人一夜暴富或者一夜成名你看一看,也是女陳世美一茬一茬的。只不過女人的發展可能也參差人意,所以才會忍氣吞聲,跟什麼女性傳統與優良美德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蕭晗的話,總能讓人醍醐灌頂。
所以,也沒啥好愧疚的。不過我總想,人除了有動物性,還有人性。動物性是慾望,是難以剋制,是優勝劣汰。而人性呢,是你總希望找到一個靈魂伴侶,跟你一生一世一雙人,舉案齊眉,對方心裡眼裡全都是你。每個人都有被愛、被關注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