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東撿了幾個我們幾個愛吃的小菜,要了主食。他忙著替大家佈置餐具,我這才注意到他手現在不抖了,而且,他好像比那時候胖了、壯了一點兒。
人在哪裡有什麼關係呢?自己真開心最好!
又誰不是在流浪呢?
至於在哪裡流浪又有什麼重要呢?
“後來呢?”我不禁追問。
阿東沒看我,自打見到梅森,他就沒正眼瞧過我一眼,哪怕是我開口問他任何問題,他從來不看我,也回答,但眼睛不是盯著地就是盯著梅森。
他也很少看高天成。
“我一直在外面,等那老女人罵完。呦,梅森,高了。你高了。”他說,他幫梅森倒好了橙汁,“喝這個。真是鮮榨的,我來他們從來不偷工減料。”
梅森喝了一大口,唇邊絨毛上沾滿了黃色的橙汁。
阿東從桌子上抽了一張紙巾,微笑著幫他擦乾淨,神情專注。
這家小館子上菜的速度不慢,服務員陸續上菜,只聽阿東繼續道:“等她罵完,我本來想躲一躲,怕她看見我尷尬,卻沒想
到她竟半點沒有尷尬,還朝我吐了一下舌頭。說真的,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有這一面的蕭晗。她真洗盡鉛華,她雖然捱了一頓臭罵,但表現卻像個孩子。我記得哪個明星說過,說最好的愛情是讓一個女人變成孩子。那一剎那,我想,她可能是真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吧。儘管不為世俗人所理解,但蕭晗是何等樣女人,她從來就沒在乎過世俗。世俗對她來說就是笑話。”
我聽得出來,阿東本來想說“屁”那個字,但因為顧及到有梅森在場,後來他硬把那個字給改成了“笑話!”
“東哥,你們的菜齊了。這是加的。”剛才那小姑娘仍舊負責我們這一桌,我見桌子中間加了道甜品,造型還不賴,這姑娘倒是個心細的人,知道里面有孩子,一定愛吃甜食。
阿東冷淡的道謝。
梅森湊過去,跟阿東皮。
“阿東叔叔,這個要當我小嬸嬸嗎?”
阿東作勢用筷子敲他的頭,“吃你的飯得了。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好吃。”梅森嚇得一縮脖、一眯眼兒,面前的盤子裡早堆成小小山丘。
我在心裡抱怨,這個阿東、高天成,梅森怕要被他們兩個大男人慣壞了。
“‘她那麼罵你?’我當時問蕭晗。”阿東說。
“她又朝我吐一下舌頭。‘我都當她唱歌。’你怎麼會在這兒?”
蕭晗當時也很奇怪,“是梅子讓你在這裡監視我嗎?”
阿東搖搖頭。
“那你”蕭晗何等聰明的女人,旋即明白,作了然狀。“我懂了,受不了!是嗎?天天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跟別人出雙入對,最重要自己又實在沒有辦法橫刀奪愛。索性離開。”
蕭晗一語道破。阿東反被她說得紅了臉,氣氛略微尷尬,阿東於是轉身要走,不想面對的事跟不想回答的問題一樣,當然要逃開。
蕭晗倒不是八卦的人,不過還是叫住了他。
“阿東,把電話給我。”
阿東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電話給了她。給她電話時阿東又問。
“你真不生氣?憑你的能力,何必屈就在這裡?”
蕭晗笑笑,“阿雷教給我一個好方法,不停的在心裡念‘不聽不聽王八唸經’,你老闆或者客戶要是罵你你也試試,管用著呢。”
阿東哭笑不得。
蕭晗繼續道:“有什麼好問的呢!你不也一樣?憑你的簡歷,一個部門經理還不綽綽有餘?其實我跟你一樣,有時別人罵罵自己,累一累,從最底層做起,反而覺得自己像是重新活了一回一樣。人一輩子不就是這樣?騙騙別人,騙騙自己。其實騙別人、騙自己都不好騙,可日子又總要過下去。我現在很好,這樣賺回去的錢養活我跟阿雷心裡踏實。
”
阿東當時想問,“為什麼要跟阿雷那樣一個傻子在一起呢?”
後來想想,沒問。
再以後,三個人倒常常聚在一起,有時是在外面吃點兒小館子,三個人四五個菜也就夠了,阿雷不喝酒,蕭晗自跟阿雷在一起後滴酒不沾,幾人邊吃邊聊,盡興各自回家。有時也去蕭晗家裡吃,那要趕上週末,還得是蕭晗不加班的時候,蕭晗會出手做幾樣拿手小菜,那時會允許阿雷喝飲料,會允許阿東喝一罐聽裝的凍啤酒。兩個男人會看他的臉色行事。
“蕭晗做菜居然很好吃。”阿東下結論,“阿雷尤其捧場。你們沒看到那個畫面,會顛覆我們對這兩個人的所有認知。阿雷現在會買菜了,在這菜場好多賣菜的小販都認識阿雷了,都不唬他,也不宰他的秤。他會買菜,也會給蕭晗打下手,我們吃完了每一次都是他收拾殘局,蕭晗動手他不幹,跟她急,說他會心疼。”
阿東停頓,“說實話,那是我活了這麼大,聽過最真、最動人心的情話。我開始慢慢理解蕭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