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他笑笑。
“再見。”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齒來。我縮回手去,卻發現他握得愈加的緊,我只好暫且由著他,又晃晃自己的手。
“再見。”
我又說了一遍。
“嗯,再見。”
他說。還是不肯放手。我不由一笑,看著他的眼睛,拿眼睛詢問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一聳肩,目光直接落在我腳下。
“你看看你,從來沒想過會多呆。”他一指我的包,然後撒開手。我張開嘴巴,只有大團空氣從裡面無聲湧動出來,於是只好閉嘴。
“電梯來了。”阿東說。
我轉身進了電梯,電梯下行,到了地下停車場,阿東拿了車,我們直奔我自己家而去。出停車場門口時我回過頭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把過去就留在過去吧,我如是奉勸自己,並且很快成功說服了自己。
陽光展開溫情,樹梢躍動閃光的精靈,靈動的風輕拂行人髮梢,一切都美豔不可方物。
安頓停當,我讓阿東先走,卻發現其實自己無所事事,於是把所有的錢,包括張若雷留下給我的全部拿出來,想了好多計劃,又把自己這棟樓,包括張若雷留下給我的那棟樓都找了箇中介掛了出去,他名下應該還有其他產業,包括國外的,我們出去以後,他如果康復了,就也像康生一樣,侍弄一點農作物,權當提前退休。如果他康復不了,我照顧他,我倒並不十分介意
他傻,傻挺好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喜怒哀樂都聽從自己的心。佛說,自在,這也是一種另類的自在,沒什麼不好。
想像一下,夕陽晚照,鋪滿整個天際,遠山如黛,張若雷坐在輪椅上,我坐在他旁邊,一起並肩看斜陽。
人生何等快事!
想想都會流口水。
萬茜託我,說如果有可能幫她在那邊尋找靠譜的醫生,看萬歡還有沒有救。
我自然滿口應承,但仍舊勸她是否到時候該放下了。萬茜低下頭,落下淚來,那淚一滴一滴滴在沙發上,很快滲進那布藝沙發的布料纖維裡,我捉住她的手。
“你總歸要學會放下!張若雷跟萬歡不一樣。”
萬茜抽出自己的手,站起來,背過身去,我發現她最近又瘦了,聽說萬歡的情況每況愈下,這幾天大剎量的安眠藥有時甚至不能幫助他入眠,他常一整晚一整晚的鬧,萬茜所賺大多數都用來給他請人照料他,給他買藥,用以延醫。
萬茜為了救萬歡已無所不用其極。什麼巫醫、跳大神兒的、出馬仙兒,只要有人告訴她自己能治得了萬歡的病,她大腦就會自動短路,喪失一切判斷和辨別能力。
這種冤枉錢她不知花了多少,但大家又不忍讓她不去做這些事兒。
人生就是這樣,有時你明知對方在往火坑裡跳,你明知對方在受騙上當或者自欺欺人,卻又不忍心拆穿她,不忍心讓她什麼都不做。
財去人安樂,破財求個心安吧。什麼都好。
蘇老太倒沒有再來拜訪我,但我過去主動找她一次。
兩人約了出來,一家茶樓,她不喝咖啡,其實我也喝不太慣,兩個人都喜歡清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