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雷起身,憑窗遠眺,光線斜斜從他瞳孔裡反射出來,使他瞳仁呈一種莫名的淡黃色,像陽光下熠熠生輝的貓眼石。
“我現在毫無頭緒,這也是我不想跟你說的主要原因。第一不希望讓你跟著擔心,第二,摸不清她的底細,我心裡愈發沒有底。”
他轉過身背光對住我。
“蕭晗居然有那麼大的能量,她
能徹底洗白自己的過去。她是怎麼做到的?到底有什麼目的?我一點兒頭緒都沒有。本來以為她就是為錢,但是現在看起來,我顯然過低估計了她。”
他長出一口氣,頭微微仰起。
“說實話,當初我以為跟她之間不過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
他雙手搓了把臉。
“沒想到,玩了一輩子鷹,竟讓鷹啄了眼睛。”
我踱到他跟前,與他並肩而立。
“現在想把她踢出局,是不已不可能。”我表情鄭重。
“是。我想過在颶風那邊下功夫,但是不得門而入。盤根錯節,她為自己在颶風營造了巨大的關係網。全部都是靠身體上位?我估計也不太可能。”
“最壞的結果會怎樣?”
我問他。想知道把這樣一個女人留在身邊,情況至壞能到什麼程度。
張若雷輕笑一聲。
“就是不知道最壞的結果會怎樣。你去過精神病院沒?我去過,我媽曾經在裡面住過一段時間。跟個瘋子在一起生活最大的風險就是她的瘋。你永遠不知道她會在哪一刻突然間發瘋,像瘋狗一樣死死咬住你的喉管。”
“對不起。”
他說。
“是我把她邀請進來,請神容易送神難,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我根本沒有能力把她給送走。”
我一時無措,不知該說些什麼。說實話,我還從來沒見過他如此一本正經的一籌莫展,我當初認識的張若雷,真是天塌下來都能當被蓋,天不怕地不怕,天老大他老二,百無禁忌。沒一件事兒、沒一個人曾經讓他如此憂心忡忡。
我亦陷入深思。我原本以為蕭晗最大的圖謀就是淮海。如今看起來,我顯然是太過幼稚。如果淮海也作如是觀的話,那他則註定是個悲劇人物。
而淮平的突然間失蹤,又跟她到底有著怎樣千絲萬縷的聯絡?
夜幕籠罩大地,倦鳥歸林,城郊這大片土地正蘊釀無邊的寧靜與安詳,然而那如妖魅幻影般的沉寂又似在無聲訴說著不測。神秘莫測的世界,神秘莫測的命運,我們都是傀儡,都是牽線木偶,最悲哀的是,有些時候,我們竟然都不是世界或命運的傀儡。而是成為別人的獵物或者傀儡。
我們都會是蕭晗的獵物嗎?
不得而知。
年後沒過多久,就是我和張若雷的婚禮,大家在緊鑼密鼓的安排。之所以選擇在年後辦婚禮真就是遷就我和他的時間和工作。也就開年還能清閒一點兒,否則過完了年開春,他和趙志恆合作的地產專案要開工,颶風那邊又需要帳目好看,千般萬般堆在一起,真就是忙到上吊都沒有時間喘口氣。
大年初八開年上班,行政買了鞭炮,寓意開門紅。千零萬碎殘紅落英繽紛,新的一年,真希
望萬事如意。從前以為這四個字就是四個字,現在才知道這四個字是最美的祈盼和對自己最美的祝福。人人都企盼萬事如意,可能真是因為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蕭晗站在我對面,透過鞭炮彌而未散的煙霧,我們四目遙遙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吧。另外,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