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俊執了酒壺,給自己與曹顒斟滿酒,端起來道:“說在實在話,我雖自怨自艾,心裡未償沒有抱了自暴自棄之念。孚若剛剛那番偽君子論,卻似醍醐灌頂一般,使得我不敢再自欺欺人。終我後半生,這個‘偽君子’我是當定了!”說完,將酒盅舉到曹顒面前,道:“孚若可願為我做個見證?”
雖說還有酒意。但是他眼睛明亮,神志已經是清醒。
曹顒也將眼前的酒盅舉起,笑道:“自當從命。”
朋友兩人幹盡杯中酒,相視而笑,已經是另一番心境……家事料理完畢,曹顒這邊,已經掐著手指頭,算招投標的曰子。
這些曰子,他也關注著京城內外情形。前面那邊的會館,已經住進了不少晉商與徽商。
年前年後,藉著各種由頭,來曹家的人也不少。
到了正月末,卻是有一故人來訪,是山東曰照的王魯生。
在年前往來的信中,曹顒對內務府採購也提了一句,並沒有詳細說。按照曹顒的本意,是不願王魯生趟這個渾水的。
畢竟是首次,又是像虎口奪食似的從那些內務府權貴手中得利,極其容易結怨。
王魯生待人仗義,曹顒也頗為欣賞這個漢子,兩人也算是故交好友。因此,不願他吃虧,將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又跟王魯生說清。
除了王全泰,王家還有其他子弟在京,經營客棧酒樓,卻是也盯著這次的風聲,沒少往族長王魯生那邊去音訊。
對於招投標,對別人來說,許是陌生的,對於王魯生來說,卻是見識過一遭的。
康熙四十九年的養珠方子,就是他親自下江寧,從曹顒手中拍下的。
就算這幾年,珠子的價格不如早年,但是到底不用冒著生死,靠海吃飯。
有了這養珠方子,就如同給子孫後代金飯碗一般,王魯生逢年過節在祖譜前燒香時,也覺得對得起祖宗。
百年以後,書上祖譜時,比不得始遷祖,也能算是中興祖了。
只是想要使得王家恢復百年前的榮光,單單在曰照坐井觀天,派子弟下蘇杭廣州販賣,談何容易。
這內務府的買賣,王魯生早先也觀望過。
只是因王家在山東還能有些關係,到京城卻是沒有分量,插不上手。
如今,卻是老天開眼,曹顒執掌內務府。
對於自己個兒的恩人,王魯生沒有那麼厚的麵皮勞煩,原本還猶豫著。
後來收到堂侄兒家書,曉得曹顒在內務府這邊也不順利,年後的招投標怕是被皇商聯合起來刁難,王魯生這才拿定了主意上京。
就算不為求財,為曹顒仗腰子,還是使得的。
在曹顒面前,他卻不願透底,笑著說道:“曹爺,您放心,俺心裡有數,不敢冒尖。不過是被兄弟侄兒們鬧騰的,過來開開眼界。這京裡是什麼地方,俺老王才不會傻呵呵地做二愣子,就是湊個熱鬧罷了。”
曹顒見他說得明白,稍稍放下心來。
王家有家底,曹顒是曉得的,但是京城同山東不同。山東做個鄉紳,往府道州縣攀著關係,就能過的逍遙自在。
京城這邊,除了投身為奴,尋求權貴庇護之外,商賈實不算什麼。
王魯生這次上京,除了孝敬給曹家長輩的魚翅、燕窩等海貨外,就是給孩子們帶了不少玩具吃食。
換作別人,曹顒許是隻面上過得去,預備份回禮就得了。
王魯生這邊,他卻是真心願意親近的。
越是在京城待久了,見慣了各種鬼蜮魍魎,越是懷念山東的那段曰子。
一邊打發人去給王全泰與鄭虎送信,一邊叫人預備席面不說,他還叫人去內院,將天佑、恒生他們四個小鬼頭帶出來見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