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后”二字,許延君本就涼透的心只感覺掉入了更涼的地獄之中,她嫁給劉翊本來就不圖皇權和潑天的富貴,她只是想做劉翊的妻,一直站在劉翊身邊不離不棄的那個人。但是自從十一年前劉翊登基,她成為皇后之後,一切都變了,劉翊再也沒有喚過她延君,也很少與她見面。
劉翊一走,呂太醫便走進了殿內,許延君正木訥的坐在貴妃榻上,雙手撐著身子,嘴角微微下拉,雙眸裡含著哀傷之色。
過了好一會兒,許延君才發現原來呂太醫已經進來了,她將手伸出來,手心向上,手指無力地屈伸開來,沒有原來的反抗,任由著呂太醫為她把脈。但是無論呂太醫問什麼,她都不說,因為她已經出神了,未曾聽清楚呂太醫問了什麼,都是旁邊的嬋兒替她答著。
劉翊走出鳳梧閣的那一刻,只覺得心一陣驟痛,感覺自己快要站不住了,他左手抓著胸口的衣襟,一手扶著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身後的常喜看到有些慌張,立馬上去扶住了劉翊,並欲讓人去叫太醫。
劉翊制止到:“別,朕沒事,別叫太醫,別讓皇后知道了。”
哪怕許延君怨他也好,恨他也罷,只要許延君活著,他就不要許延君對他有半分的擔心,只許自己擔心她。
劉翊在那裡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後來在常喜的攙扶之下才回到了立政殿。
劉翊只是痛心,沒想到許延君會那樣想自己,他只覺得這皇位坐的太累,太窒息了。他登上皇位,手上沾了太多的鮮血,有意圖謀逆的皇兄劉璟和原先的宰相唐成平一派,也有忠義的許邦昌一派,還有太多太多,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那日夜晚,劉翊以抱病為由,沒有召見任何嬪妃。
徐家班的戲服一用就是十幾年,很多衣服細節的針腳都露出來了,而且顏色早已經暗淡了,比不上其他的戲班子,總不能輸在外部因素之上。於是,徐桓卿準備再定製一批。
徐桓卿這些日子擬了單子和圖紙,準備這日休息,便讓徐嫋嫋送去城西的妍繡閣。
妍繡閣乃是整個燕京城為數不多能做日常服裝和戲服的地方,幾乎所有在燕京的戲班子如若要訂戲服都回去妍繡閣。
徐桓卿交給徐嫋嫋,是因為他知道徐嫋嫋為人老實,不會偷奸耍滑,虛報價格然後賺取中間的差價,而且徐嫋嫋為人沉穩,也不會為了逞一時之快和人拌嘴。
清晨,院子裡的桂樹葉子上的露水還未晞,徐嫋嫋還在清掃著院子裡的落葉,藤條掃帚在青石板上劃過時發出了“刺啦刺啦”的聲音。
徐桓卿從房間裡走出來,四周張望了一番,在桂樹下面找到了正在清掃的徐嫋嫋,招手輕喚了一聲:“嫋嫋,你到我房間來一趟。”
徐嫋嫋聞聲便將掃帚放在廊下跟著徐桓卿到了他的房間,靠著牆的桌子上摞著一摞紙,上面畫的都是衣服的樣式和花紋,就差上顏色了。徐桓卿把那一摞紙整理整齊,交到徐嫋嫋手裡並說道:“嫋嫋,我腿腳不方便,去城西不方便。麻煩你幫我把這個送去城西的妍繡閣,交給掌櫃的,記得一張都不能少,這是我們吃飯用的傢伙事兒。至於價格,妍繡閣一直公道,而且是燕京為數不多能置辦唱戲行頭的地方。回頭讓他們送到妙音閣,到時候我自會給他們工錢。還有尺寸的話,就按照正常人的尺寸來。”
徐嫋嫋接過徐桓卿遞來的那摞稿紙,抱在懷裡,說道:“師父,我一定注意的。”
徐桓卿最後囑咐道:“一定要小心,一張都不能丟,這個很重要。還有就是快去快回。”
徐嫋嫋最後應了一聲,便緊緊地抱著那摞稿紙便走了,她仔細地護著自己懷裡的那摞稿紙,就像護著什麼稀世珍寶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