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王給我下毒了。
下在了他親自給我倒的那盞茶裡。
原因？還能有什麼原因？不就是因我知道的太多了，須滅口嗎？
楚王向來是這樣的人。
其實我早有心理準備了。
反正我沒什麼可牽掛的，就算看出他給我下毒，我也把茶喝了，喝得乾乾淨淨。
只是他說有事瞞著我，我還真挺好奇。
楚王跟我話家常似的：“以你所見，鬼醫的醫術，能把祁冉救回來嗎？”
他又提到祁冉，我虛假的風輕雲淡差點碎成一地，於是竭力挺直背，好像這樣就能把自己偽裝起來：“我與鬼醫不熟，並不知曉，但大抵是救不回來吧。”
十年前我沒同楚王說自己和賀儒的關係，十年後何必多此一舉。
楚王頓了頓，用軟巾給我擦臉，我才發現自己不止嘴角，連鼻血都流了出來。
身上的無力感仍在放大，五臟六腑開始隱隱疼痛，但也只是隱隱而已。
楚王還真是給我選了上好的毒藥，我還算有點希望，不用死得那麼痛苦狼狽。
他開始揉我的臉，話語中只剩寵溺：“養了你十年，終歸是要親手收去你的性命，還真是可惜。”
我冷笑一聲：“若楚王殿下想說的只有這些，恕阿膠想安安靜靜睡一會兒。”
此次大概不會再有夢魘，我很是珍惜最後一次安泰的睡眠。
“別別別，”他攔住我，“我沒在你暈過去時動手，就是想親自告訴你這件事的。”
他目光懇切，我嘆了口氣，只好聽他繼續廢話下去。
楚王坐回我對面，似笑非笑：“其實這件事我瞞了你十年了。”
十年的謊話又怎樣？
我們之間本就是交易，如今雙方的目的都已達成，交易該終止才是，誰要關心你瞞我的事。
“是關於姬家的事。”
我停下腹誹，愣愣看他：“什麼？”
“當初，姬家尋到千年靈芝時，祁冉曾上門求取，結果無功而返，過後姬家就起了大火，這些你都知曉了。”
是，是楚王親口告訴我的，因此我更加確定，祁冉就是搶奪靈芝還放了火的真兇。
“其實還有件事我忘了說，”他撓撓頭，眼中的寒光卻毫不收斂，“我也曾去姬家拜訪過的。”
我囁嚅嘴唇，不知為何，身體突然瑟縮起來，汗毛直立。
“你在我手底下這麼多年，也從不曾問我，我為何會看祁冉不順眼。”
我盡力將全身的力氣都聚在雙臂上，抬起來要捂住耳朵。
楚王阻住我的手臂，問道：“你愛上了祁冉，卻從沒想過，當年做那些事的另有其人嗎？”
像是有誰踩住了我的胸口，我的心狠狠皺成一團，痛到不能呼吸。
“當初我與祁冉一前一後去了姬家，姬家聲稱靈芝若獻給父皇，只能救他一人，研究入藥，卻能救天下人，實在有不臣之舉，謀逆之心。”
楚王的聲音淡淡的：“祁冉無功而返，我卻沒放棄，派人趁夜盜了靈芝，還放了一把火，燒了姬家的所有屋舍。”
“回宮後，父皇服用了靈芝，身體好了起來。可當他得知靈芝是從何而來時，竟說我暴戾之氣甚重，難堪大任，封了祁冉為太子，而我，只得一個楚王罷了。”
他拍我的頭，笑：“阿膠，你，報錯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