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首的長老聞言眉頭大皺,卻是直接起身離開了前廳,往後院而去。
後院不大,建造的普普通通,說實在的,可能連青州州府城那位“趙三分”的府邸都比不上,與皇族遺脈的稱謂難免大相徑庭。
這位長老繞過院子,直接進了一道拱門,腳步挪換之下卻是到了一處客房之中。
說是客房,可能還有些牽強,沒有被褥帷帳,窗楞房門也僅是木柵欄而已,如果硬要說有什麼能夠證明這真的是客房的話,那麼也就只有客房中的木床之上,橫臥在草墊之上的古稀老人了。
“你已經許久沒來看過我這個老朋友了,佘遂長老。”草墊之上的古稀老人閉著眼睛幽幽開口道。
這裡並無人看守,佘遂長老過來也並未遮掩身形,自是會被老人察覺。
佘遂長老在窗楞前站定,聽聞老人的話卻並沒馬上言語,過了半晌才開口說道:“華天失敗了。雖然還留在青州州府,但也只不過是徒然無功罷了。”
古稀老人眼皮動了一動,卻並未睜開,只是呵呵一笑道:“自然是成不了事的,我華家血脈哪有背信棄義,貪生怕死之輩?”
佘遂長老撫須沉吟:“的確,是我等小瞧了你們。不過,我若是將你如今處境告知你那個孫女,猜猜會有什麼後果,她會不會孤身涉險來救你呢,華州主?”
被喚做華州主的老人終於睜開雙眼,看向佘遂長老的目光充滿淡漠之意,說道:“你若膽敢以我殘身做文章,那麼你們永遠都別想知曉世上誰最有資格當上皇帝之尊!”
“另外,我早在被你以祖上遺命騙來此地的時候便已經沒資格做青州之主,以後還是叫我的名字為好。”
佘遂長老眼中精光大盛:“你果真知道皇家龍氣所在,華遠行!”
“哼,你們皇族遺脈在世上殘喘數千年,不就為了有一天能夠重新一統天下?昔年‘天變’,直接導致落神宮宮主隕落,否則你們豈有膽量行不軌之事?雖然如今我不知你們如何謀劃,但少了皇家龍氣,看那群所謂的親王及一干貓鼠之後怎能黃袍加身,成就霸業!”華遠行言辭激烈。
“華遠行,我念在你統領青州確有功績,且與我乃是舊識,這才對你父子二人禮遇有加,處處留情,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佘遂火氣大盛,突又輕輕一嘆道:“你可知現在那落神宮道塔塔主亦已隕落?待那妖魔聖主破封而出,落神宮拿什麼抵擋妖魔高手的攻伐,僅憑佛塔塔主三戒和尚一人,如何能是修為與其師尊不相上下的妖魔聖主之對手?”
見華遠行終於面色大變,佘遂繼續道:“屆時落神宮一倒,天將殿覆滅,天下黎民陷於水深火熱之中,誰能救其於危難,挽大廈之將傾?唯有我皇族呼叫先祖遺寶,以五州龍氣鎮壓妖魔,方才有一線生機!”
“世間淪亡,全在君一念之間,望三思!”
佘遂說罷轉身離去。
選擇,從來都是難題。
而客房中被廢了一身修為,只能在這被設下禁錮陣法之地了此餘生的老人半臥而起,滿臉涕淚肆流。
冰州中小小山坳中發生的對話傳不到別的地方,終會隨著漫天雪花沉落大地,但其帶來的變動,卻會在某一天爆發,翻天覆地。
中州,落神峰上也迎來了少見的大雪,只不過不同於冰州的殘酷,落神峰的雪雖大,卻悠悠盪盪,讓人見之心醉,不自覺連心緒都安靜下來。
落神宮中,一華裳女子於金色火焰中對身側的老和尚道:“不易閉關要多久?”
三戒老和尚唸誦經文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抬眼望著身前不遠處翻騰的雲海,唱了聲佛號後才繼續說道:“這要取決於他的決心,與黑刀的教導,我等卻是難以推算。”
“只不過…”老和尚望著遠處雲捲雲舒,說道:“只不過他若沒能有大機緣,根本於事無補。哪怕曾讓他去妖谷行過一遭,時間,終究是倉促了些。”
是了,若洛不易閉關沒能有大機緣,突破大境界,如何與妖魔異界那些窮兇極惡的魔帝拼鬥?更遑論還有讓他們望塵莫及的妖魔聖主存在!
讓一個懵懂少年揹負如此重擔,面對如此敵手,再多的準備,再長的修煉都不為過,何況洛不易今年不過十七來歲,拋去道濟與三戒為其盡心打熬心性的前十五年,他真正踏入修行亦不過一年多的光景。
妖主聞言輕哼一聲道:“如此,便讓咱們替他拼上一把,畢竟…”
畢竟當年那人便是一直站在眾人身前,傲立雲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