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林蔭覆蓋,一陣風吹來,已有少許的秋的涼意。馬飛揚忽然想起那次和溫柔長堤漫步,溫柔的一顰一笑還是記憶猶新,那是多麼甜美的笑容,那是多麼動聽的笑聲,真想一生一世去守護這樣美好的人兒,只可惜我沒有做成最好的自己,喬集,那個偏遠閉塞的地方,怎能配得上溫柔。馬飛揚一下想起《紅樓夢》中王熙鳳的一句話“璉兒他不配,就讓我和平兒這兩個燒糊了的卷子和他混吧”,馬飛揚笑了,他覺得他就是那燒糊了的卷子,而喬集則是璉兒。
他乾脆停下車子,找了塊草地坐了下來,他看著這河,以前在這個時間應該是有孩子們游泳玩耍的,他們光著身子像精靈一樣,現在一眼看去,只有大鐵駁船在往來穿梭,這河水在加重加厚。馬飛揚躺下,四仰八叉的,眼睛直對著藍天白雲,他看那白雲在天上流動,風吹動長草,長草觸控他的臉頰,他想就在這裡睡一覺,於是閉上眼睛,任由白雲飄過、清風輕撫。
也不知躺了多長時間,也不知是否睡的著了,馬飛揚真想就這樣躺著,什麼也不想。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伸了個懶腰,做了一個鯉魚打挺,倏地一下站了起來,他雙手叉腰,看著遠方的河流村莊,目光愈加的堅定剛毅,他不相信自己就這樣在喬集待著,他還是要繼續做最好的自己。這樣想著,只覺全身都是力量,他騎上車子,飛快的回家。
八月二十八那天,馬飛揚起了個大早,然後把事先準備好的揹包行囊放上腳踏車。姐姐馬小揚說道:“去報到,不用這麼早吧,這才六點鐘,我看八點也不會遲的。”馬飛揚道:“聽說喬集怪遠的,遠路趕早集嘛。”馬小揚笑道:“急不可待了吧,人家都說第一天上班都是這樣火急火燎的,早去也好,給校長留個好印象。”說著便給馬飛揚準備早飯,叫趕快吃了,又去看了看行李,沒有發現少什麼,也就放心了,又想反正一個星期就可以回來,缺什麼下星期再補上也行。
馬飛揚剛要上車離家,馬小揚忽然想起還是忘了一樣東西,連忙叫住,回到屋裡拿了一件雨衣出來,對弟弟說道:“我看這天不好,只怕會下雨,帶上雨衣防備著。”又找出一塊塑膠布把被子包了一下,說道:“好了,這沒事了,去吧。”
在馬飛揚的印象裡,暑假開學時候下雨,好像已成為傳統。果然,在半路上雨嘩嘩的落下,馬飛揚立刻穿上雨衣,心裡只是感激姐姐,想到若不是姐姐細心,這可就麻煩了。誰知這雨越下越大,這半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根本沒有避雨地方,路上三步是泥兩步是水,車子也騎不動了,馬飛揚也不敢使勁的騎,怕這樣的路把車子騎壞了,便推著車子走。先前雨衣還是管用的,這時裡面的衣服也已溼透。他兩手推車,時不時的還得騰出一隻手來抹一把臉上的雨水,腳下時而一大步時而一小步,有時還刺的一下滑向一邊。
馬飛揚在雨中艱難的行走,他覺得自己倒黴透了,連老天都跟自己作對,他咬牙怒目的行走,把雨衣的帽子乾脆向後一掀,心裡卻在怒吼:來吧,還有什麼糟糕鬧心的事,都來吧,我馬飛揚不怕你。也不管什麼泥不泥水不水的了,直接一腳下去,這樣反而越走越有勁,他想起毛主席說的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覺得自己正在與天鬥與地鬥,又想起紅軍爬雪山過草地的長征,覺得這算什麼呀,反正全身上下都這樣了,此時他倒希望雨再大一些才好。
馬飛揚深一腳淺一腳走到喬集,這時已經是中午了,雨也不下了。他真是哭笑不得,心想:該死的老天,這雨看來就是為我而下的嘍。隨即又自嘲:好,這就為我接風洗塵了。
喬集鄉和靈水縣交界,也靠近靈龜湖,但是喬集街區離靈龜湖還是較遠。這街區南北一條路東西一條路,喬集鄉的各個機關單位都在這兩條路上。喬集中學在最南頭,馬飛揚來到學校門口,只見大門兩側的院牆上寫著巨大的“百年大計,教育為本”,讓馬飛揚沒有想到的是學校裡還有一幢教學樓,一共三層,樓頂上寫著“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一條路將學校分為東西兩個部分,兩邊都有四五排平房。
看門的大爺,聽說馬飛揚是來報到的新老師,連忙告知校長室在哪,馬飛揚順著大爺手指的方向過去。
校長室正有兩個人在說話,他們一聽馬飛揚是來報到的,忙客氣的招呼起來。馬飛揚知道那坐在辦公桌跟前的人肯定是校長,有四十多歲,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旁邊那五十多歲的人跟馬飛揚介紹:“這就是我們馮校長,請問你貴姓?”馬飛揚便自我介紹。
馮校長說道:“嗯,小馬不錯,今天冒著雨前來報到,精神可嘉,我們就需要這樣的小夥子,啊,盧主任,你趕快給小馬安排宿舍,你看看,渾身上下都溼透了,先到宿舍換衣服,然後下午三點鐘到會議室開會吧。”盧主任連聲答應,帶著馬飛揚出去。
這宿舍都是原來的教室改建的,盧主任把馬飛揚帶到一排宿舍的最裡面,對馬飛揚說道:“小馬,我們學校的住房現在比較緊張,你先一個人住著,馬上報到的新老師都來了,還要再調整,說不定還得兩人住一間,哈哈,你們年輕人其實住在一起也挺好玩的。”馬飛揚笑道:“沒事沒事。”盧主任把房屋的鑰匙交給馬飛揚,又和馬飛揚聊了幾句,便忙著離開,叫馬飛揚抓緊換衣服,彆著涼了。
馬飛揚取下行李,心中對姐姐又是一陣感激,幸好姐姐用塑膠布把被子這一套行李包上了。換上幹松衣服和鞋子,立刻感覺舒服多了,他環顧了一下屋子,算計著還要添置哪些東西,然後便到街上連吃飯帶買東西。
回到宿舍,他開始收拾打掃,又把溼透的衣服洗了,門口就有自來水龍頭,也很方便。這時只見盧主任又領著一個年輕人過來,到馬飛揚跟前,笑眯眯的說道:“小馬啊,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劉通,也是來我們學校工作的,剛到,你們都是年輕人,我就把你們安排在一塊啦,啊,小劉,這是馬飛揚馬老師,今年剛分配的。”馬飛揚和劉通便招呼起來,盧主任讓他們倆聊著,轉身又和旁邊的一位老師說笑了幾句,也就離開。
屋裡原本就有兩張床,劉通進屋自然直奔那張空床,劉通笑道:“馬老師把房間都打掃過了嘛,我這可就不好意思了。”馬飛揚道:“你叫什麼馬老師啊,聽著怪彆扭的,就叫名字吧,我也不跟你客氣啦,我們一個宿舍見面老師老師的,想著都好笑。”劉通點頭稱是。
劉通有二十多歲,比馬飛揚要大個兩三歲的樣子,戴著眼鏡,很瘦,個頭和馬飛揚差不多。年輕人很快就熟悉了,無話不說。
原來劉通是前年的高考落榜生,在家沒事又不願出去打工,家裡便找人安排到學校代課,代課老師的工資不高,劉通是知道的,但劉通的目的是一邊上班一邊參加自學考試,取得了大專文憑才好出去找工作,在家也不是不可以學習,但是這麼大的小夥子在家啥都不幹光是學習,那些閒言碎語實在令人無法忍受。
說到了自學考試,馬飛揚也覺得劉通說的是對的,這年頭沒有大專文憑可是不行啦,他也想過一工作就準備進修或函授,但是又想函授的文憑水分太大,拿出來使用也不好意思,當然從使用的角度講,已經是夠了,若說到含金量還是社會自考。
正在說話,隔壁的宿舍也來人了,這屋裡也住著兩個年輕老師,一個高瘦,一個矮胖,那高瘦的姓朱叫朱小軍,是教體育的,矮胖的姓崔叫崔亮,是教政治的。崔亮是去年分來的,朱小軍已經工作有四五年了。他們見隔壁的房間有人,便過來看看,年輕人在一起很快就熱乎起來。尤其是朱小軍和馬飛揚倒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兩人很快便聊起籃球,宿舍馬上充滿著歡樂的氣氛。
下午開會,主要是分班分課確定班主任等開學準備事宜。最後是校長馮開創講話,馮校長主要講了年度工作計劃,有教學管理方面的、後勤保障方面的、教師管理方面的,然後又宣佈了教育教學考核獎懲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