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目送著二秀上了中巴車,心裡不光有酸楚,還有幾分悔恨,也有幾分激動,悔恨著自己又讓二秀傷了一次心,激動的是二秀心裡有自己,那自己就有了盼頭。返回了裡屋,看著炕上那些紅紙與筆墨,已經沒了再寫對聯的心情,於是從手裡的塑膠袋裡挑揀出幾副自個滿意的對子,鎖上了店鋪的門,出去散心了。
先到了餘善慶那裡,說了點吉祥話,把對子送了上去,餘善慶感謝的很,知道姜二喜歡喝酒,翻出了一瓶價錢不錯老白汾遞給了姜二,姜二也沒客氣,雙手接了過來,感謝了餘善慶,又出了小賣鋪,去尋錄影廳的三毛子。
馬上要過年了,林場務工的工人走的差不多了,錄影廳少了務工的人,但是正逢孩子們放寒假,看錄影的學生又多了起來,彼此也能平了賬,三毛子剛給這些孩兒們放上一盤港片成龍的《警察的故事》這些孩兒們歡喜雀躍,感覺著這兩塊錢花的值。三毛子見姜二過來,連忙招呼姜二到裡邊坐,錄影廳怕遇見光,所以裡邊總是黑咕隆咚的,姜二每次進來總是能聯想起官家窯大林的那間小黑屋,只是黴臭味變成了煙燻氣。
姜二把對子留下說明了送對子的來意,三毛子開心的不得了,姜二如今算的上能和三爺有聯絡的“大人物”,能給自己留字,那是值得炫耀的事情,連忙拿出了準備外賣的健力寶飲料請姜二喝。
姜二很少喝這些帶氣的飲料,感謝著沒喝,三毛子有點過意不去,又掏出了瓜子讓姜二嗑,姜二沒客氣,抓了一把,和三毛子閒聊了起來。
姜二一直惦記著喬三爺口裡薛志剛那檔事,於是先和三毛子閒聊了別的不相干的事情,接著才和三毛子打聽起薛志剛的人品:“三毛啊,你還記得你上次給訥講的那個薛胖子的事嗎?”
三毛記得姜二初來三道坡的時候,是讓自己講過關於雲山大人物的事,自己提起過薛胖子,點頭道:“嗯,好像給你講過,咋了?”
姜二想了個由頭說道:“崗這不是生意不太好嗎?想著把自己推銷出去,找些大人物聯絡點業務,不知道這些大人物們的品行,怕萬一惹了麻煩。”
三毛聽了,立即拍了大腿和姜二說道:“二崗啊,你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幸虧來問訥了,要不然你冒失的去拜訪,還真說不定被轟出來。自找沒趣。”
姜二認真的聽著三毛子的言語,接話道:“為什麼?”
三毛子接著說:“別人訥不敢說,這個薛胖子可真是不好相與的,張揚跋扈的厲害,你聽訥說啊,自打這薛胖子來了雲山縣,就沒給其他同行留過活路,訥沒開錄影廳之前,跑過一年運輸,有個東家從懷遠來的,就在振華南街開了個小百貨的店,裡邊賣半導體和錄音機電子錶什麼的,後來不知道怎麼著賣起了對講機,結果薛胖子把喬三爺打壓後沒一個月,就把訥們那個東家用手段攆出了雲山,你說,一個賣小家電的招他什麼了?這不說,就現在,二崗你去東南西北四條街打聽,除了博通通訊,就沒有第二個姓,這個人啊,做人不仗義,辦事也好不到哪去,你要是去,肯定沒好臉。”
姜二聽了,心裡的心結莫名的有點鬆動,嘴上說著:“幸虧來你這裡打聽了,要不然崗冒失上去找業務,說不定真沒好果子。”
三毛嘴上說著:“那是那是,再說了,以二崗現在的名聲,等他來找你吧,以後估計不用二崗出去跑業務了。”
姜二嘴上應承著多謝吉言,又聊了幾句,姜二又抓了把瓜子要走了。
出門了,已快中午,前幾天的雪還沒有完全消融,風又吹的瓷實,黑房子出來遇見映著陽光的雪,晃的眼睛都睜不開,姜二隻能用手在眼睛上打著篷,遮著晃眼光往前幾日下兔子套的樹林走去,看看有沒有套著兔子。
還是前幾日的地方,果然那片平整的雪地被拋騰的亂成一窩,姜二知道是套上了兔子,連忙跑過去,只見一直灰白灰白的兔子四腳支愣著橫躺在那裡,姜二單手提溜了起來,兔子已經凍的僵硬,也得三四斤,姜二手往僵硬的兔子肚皮橫著撫摸,平滑的很,不硌稜手,是個公不郎,心裡少許的安慰,口裡又唸了一陣的“阿彌陀佛”。江平曾經就調侃姜二的這番作為,說姜二是”假仁慈“姜二也覺得自己這番舉動頗為矛盾,但是心裡還是莫名的會去這樣做,總覺得吃公兔子,再超度超度,良心上好過一點。
姜二把套子拔起,扔的遠遠的,提著兔子回了店鋪,想著前幾日白瑩炸丸子和燒肉,留下幾塊很肥的膘肉,他們幾個沒在,自己中午燉好了,等他們下午回來吃野味。
回到了家,把兔子放在爐邊消了消,準備了刀,撥了皮,內臟處理好,剁成小塊,起了鍋,蔥花大蒜熗鍋,花椒大料小茴香,各種調味品一股腦的往裡倒,再把肥肥的膘肉往裡一摻和,蓋上了蓋,小火咕嘟了起來。
現在姜二的心情好了很多,二秀的事只能以後合計,現在合計只能添愁,等兔子熟的這功夫,又寫開了店鋪的對子……。
白瑩帶著大林和二林回到了北莊子街,與其說來是清理家的,不如說是來傾倒雜物的,白瑩把裡屋那些能叫上名,叫不上名的神聖統統的往編織袋裡扒拉,接著又翻箱倒櫃,把那些陳年累月積攢下的舊衣物,舊物件往院子裡傾倒,接著點了一把火燒了起來,惹得左鄰右舍都來觀望,以為著白瑩院裡的濃濃黑煙是失火了。期間還招來了北莊子街的街道主任,正好被白瑩攔了下來,上去與街道主任聊天,說是房子可能長時間不準備住了,看看有沒有人能出租,隨便給幾個,主要是能給看下院子就可以。
那街道主任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看著白瑩院裡的兩個壯實後生,心裡起著疑忌,認為白瑩是不是沾惹了不三不四的人,讓白瑩多留著心眼,別被拐賣了。
白瑩知道這人也是為自己著想,沒有生氣,解釋著沒事,自己一切安好,只是認了遠房的親戚,要搬到三道坡去住了,這街道主任才放心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