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錚將手裡的資料放到一旁,招呼白小雪拿來了一雙手套,一把鋼尺。鄭錚戴上手套,卻不急著去拿那本書,而是拿過那把鋼尺,循著書頁之間的縫隙將鋼尺小心的探進去,然後手上慢慢用力,用這鋼尺將書頁翻開。
古玩中最不好儲存的應該就是書畫一類了,這東西怕水怕火,一不留神就算是完蛋,有時候就算是溫度太高或者溼度太高都是不行的。
而這種紙質書經過這麼多的年頭,內裡是什麼樣子的這可說不準,有可能翻開書頁的時候力量稍微大一些就弄破了書頁。
鑑定這東西的時候,各人都有各人的工具,鄭錚就喜歡用這鋼尺來翻頁。
古書造假其實相當難,因為有經驗的鑑定者可以從紙質上得出正確的結論。但是這一點也不是說不能矇蔽過去,只要操作技術得當,將準備作假的紙張經過浸泡、暴曬、沖洗等步驟之後,一樣可以做出想要的效果。
如果是畫作那樣的有錦布背襯或者絲絹墊底的,那沒把握肯定紙張的情況下也可以從這方面入手。但是紙質書就不同了,如果對紙張沒把握的話,這鑑定就難多了。
而鄭錚在鑑定這本《雲鶴隨筆》的時候,索性就將紙張鑑定這一步直接跳過去。
人家造假的吃的就是造假的這碗飯,如果真的有心造假的話肯定會下足功夫的,鄭錚的鑑定能力雖然不差,但是和人家用來討生活的技術相比,鄭錚自覺自己還是差了點——當然,要是用青銅天平的話絕對就沒這麼麻煩,但是鄭錚現在也知道了用青銅天平的害處,就算是遇到比較拿捏不準的情況鄭錚也是能不用就儘量不用,更別提這種不一定有沒有什麼收益的事情了。
既然從表面上不好鑑定,那就從內容下手。如果這本古書是假的,那麼從其內容裡也有可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這本《雲鶴隨筆》的字跡有點不清楚,黑色的墨字顏色變得淡淡的,不過好歹也能看清楚寫的是什麼。鄭錚大略掃了幾眼,微微點頭,這個徐仲的醫術到底怎麼樣不好說,但是卻寫的一手好字,那一個個正楷寫的精神抖擻,外行人一看估計還以為是印刷機印上去的呢。
鄭錚翻幾頁,都是大概的一眼掃過去。這徐仲筆記記得跟流水賬似的,無非就是什麼時候給誰看了病了,用了什麼藥了,或者是有什麼事情要去做做了個備忘什麼的,要麼就是誰受懲處了他發點什麼感慨什麼的……反正就是那麼點事,也沒什麼可細看的。
一連翻了幾頁,鄭錚都沒說話,臉上也沒什麼表情。陳施在一邊喝著茶等著,倒也不著急。或許是枯坐著無聊,也或許是看著美人心動,陳施還時不時的白小雪搭幾句話。
這情況落在鄭錚眼裡,鄭錚臉上沒半點痕跡,但是卻在心裡嘿嘿直樂。白小雪今天心情可不太好,陳施雖然看起來也人模狗樣……呃,反正看起來還不錯吧,但是在這個時候招惹白小雪那就是他的不對了。
果不其然,陳施跟白小雪搭話她倒也回應,不過語氣淡然,神色裡就透著那麼一股子的不待見。陳施跟她聊了沒幾句也有點掛不住面子,便也不再和白小雪搭訕了。
鄭錚暗暗好笑,將心思收回道了這本筆記上。他又翻了兩頁,被一小段話吸引了注意力:“……敬妃感染風疾,愈重,藥石乏力,逝於冬月中……”接著便是一番他對於敬妃病症的歸納和總結,並指出當時的太醫用藥出了問題,和事後諸葛亮差不多是一個意思。
這麼一段話本來沒什麼意義,但是鄭錚就是看著這段話出了神。過了一陣,他收回目光,皺著眉毛拍了拍腦袋,一臉的疑惑之意。
“怎麼?”陳施見鄭錚表情不對,立刻問道。
鄭錚微微搖了搖頭,示意陳施別說話。他將那本書放在桌子的邊上,然後站起身來退開幾步,遠遠的看著這本書。
陳施不明所以的看著鄭錚又看看那本書,他實在是想不通,近距離看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難道遠距離看就能看出問題來了。
鄭錚皺眉看了一陣,然後眉頭舒展了開來。他取下手上的手套,摸出一支菸點上,對陳施說道:“假的——你要是花了超過五十塊買回來那就算是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