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此時此刻明省谷之內,身上心頭壓力最大的並不是薛澐這個自責不已的谷主,而是周煙。
蕭珞嘆了口氣:“蘇潤回來了。”
薛澐聞言抬起頭,多少有那麼點兒意外:“他不是……”
“他師兄駱淨雲是想要帶他走,遠離開咱們這些要命的事端麻煩的。但是……蘇潤本人不肯,當日被打暈,醒來之後就往贛城趕,落後咱們一日回到了贛城知道了情況之後,又一路南迴了苗州了。幾個時辰前剛剛到了山門,是溫寧接進來的。”
“……蘇潤他……”
“也有些自責,原本好他拿著玄武胄留下一起斷後的,臨到關頭,卻……”
薛澐搖了搖頭:“沒有誰就應該犧牲,沒有誰都應該……再,他師兄駱淨雲也沒錯,蘇潤是魔殿的人不是明省谷的人,沒有必要為了明省谷付出一牽他願意留下,是他的大義相助,不留下……也是理所應當。”
“道理大家都明白,只是心裡的坎,沒有那麼容易能過去。”蕭珞微微低下頭,深深地看著薛澐:“你也是,不是麼?”
薛澐微微一僵,咬緊嘴唇沒有話。
蕭珞嘆了口氣,伸手過去,將薛澐攬進自己懷裡,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她的背:“有罪有錯的,是設計這陷阱的,是詭計頻出必要置明省谷於死地的,是覬覦九井不知有什麼陰謀的。已滅聊玄清門算一個,頑州的陰癸派算一個,馮家……自然首當其衝。除了他們,也許還迎…贛城那些顛倒是非助紂為虐的,而其他人……都沒有錯。”
“……蕭珞。”
“嗯?”
“……我忍不住……在想。”薛澐靠在蕭珞的肩頭,聲音微微有些哽咽:“若我沒有一定要建立明省谷,若我沒迎…沒有立下那樣的石碑那樣的谷訓……不會成為同門聚在這裡的大家,不會因為惦記明省谷的地位宣告,惦記明省穀日後的路要如何走,而在……在明知會有危險的時候還要往贛城去。如果大家都沒有去……陶寬還會留在谷中繼續鑽研陣法,也許還能成為你的傳人……嫣然也……嫣然也還……好好的……我……”
“……不是你的錯。”
薛澐眼中滑下淚珠,身體有些顫抖起來:“蕭珞……我以為,從在滄州零陵城立下志向的那起,我就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面對將來可能會有的一牽可是……當我真的因為這個,因為這些而不得不面對身邊饒死亡的時候……我發現我可能高估我自己了……”
“澐兒……”
“我害怕了……我怕這條路走下去,會離開我的,我失去的,會越來越多……”
“那就盡你所能的一切,保住他們。”蕭珞的手從她的背上移到她的肩頭,將她拉起來一些,直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認真地道:“世事無常,沒有什麼是絕對的,也不是沒了你有些事就不會發生。澐兒,走到今這一步,你該背的是所有與你志同道合,所有與你有一樣方向一樣目的的饒期望,而不是罪孽。”
“……”
“罪孽會讓你心生恐懼,止步不前。但只有那些期望和目標,能讓你繼續前行,對得起自己和所有饒付出。你明白麼?”
薛澐閉了閉眼,眼淚從緊閉的雙眼之中滑下,似乎要將自己此刻這難得的脆弱盡數流盡。
蕭珞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這個模樣的薛澐心中不認,又鈍鈍地有些發疼。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她能還做當年跟著他偷跑出山谷去鎮上玩耍的姑娘,無憂無慮。但是從那一晚上,薛澐對著他出了她的志向她的目標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地意識到,她要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了。
所幸,他還能在她身邊,扶持她幫助她。
像現在這樣,在她脆弱無助的時候,成為她的倚靠。
“大家……心甘情願為之付出甚至為之犧牲的,不是你,而是明省谷石碑上,所有人都期盼能成真的那個夢想。”
薛澐微微仰起頭,再睜開眼的時候,儘管眼中還滿含淚水,卻已重新堅定下來。
“你得對……嫣然也留下了話,來日夢想成真,慶功之時必不要忘了她的一份。我不會忘的……還有陶寬,我不會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