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何莞爾身上再看不到十幾歲還牙牙學語的傻模樣,盧含章則依舊愛畫畫,也依然是少女時候的模樣。
濃眉杏眼,鼻樑高挺,亞麻色的頭髮垂在肩頭,髮尾微微鬈曲,像個洋娃娃般精緻。
偏又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清冷恬淡,似乎再大的禍事也不見她眉眼間有過愁苦。
然而命運早就不著痕跡地慢慢靠近,絲毫不容人反抗。
何莞爾心內一陣苦澀,卻被背後的一聲驚雷驚到。
閃電劃破長空,雷聲像是就在窗外滾過一般,震耳欲聾,連窗戶都玻璃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十月了,怎麼還打雷呢?”何莞爾被這雷聲嚇了一跳,轉身看到窗外的天色迅速地暗了下來,天邊黑雲滾滾,大雨即將降臨。
盧含章也已經被驚醒,從沙發上坐起來,揉著眼睛睡眼惺忪。
“餓了,但不想出去吃。”她發現已經開始打雷,便向孩子撒嬌一般跟何莞爾說。
何莞爾忍不住揉上她毛絨絨的一頭亂髮,微笑:“好,我給你做吃的去。”
“我要吃麵,”盧含章繼續撒嬌,聲音軟糯帶著初醒的懵懂,“我要以前那種什麼都不加的素面,多放辣椒和醋。”
“好。”何莞爾輕聲回應,收拾好客廳的東西,轉身進了廚房。
等熱騰騰的面端出來的時候,窗外的大雨已然落下。
窗戶大開著,天地被雨幕連線在了一起,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的蒼茫,帶著雨水潮溼的夜風吹走了一屋子的煩悶和壓抑,空氣中終於有了秋天的清冷。
飯廳裡,兩姐妹相對而坐,面前的青花瓷碗裡一半是面、一半是紅油。兩人吃得滿頭是汗後,又去搶桌面上僅有的一瓶酸奶。
何莞爾人高手長,自然比盧含章先拿到,她扭開瓶蓋,酸奶的濃郁和草莓的清香撲鼻而來,眼看就要倒進嘴裡。
盧含章急眼,拍了拍桌子:“何莞爾,好東西該讓給妹妹!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瓶蓋可以讓你舔。”何莞爾故意將那瓶子舉得高高,想要逗盧含章去拿。
盧含章卻不肯上當,佯裝生氣地嘟著嘴:“我不喝了,辣死我算了!反正你喝一瓶胖十斤,自己看著辦。”
何莞爾撇撇嘴,不知道從哪裡又摸出一瓶酸奶,推到她面前:“我就是試一試你,果然是塑膠姐妹情,我還不如一瓶酸奶值錢呢!”
盧含章才不管她的小情緒,拿著酸奶抿唇笑著:“這還差不多。”
兩人笑笑鬧鬧,一如回到十多年前簡單快樂的時光。
只是,時光最易把人拋。
眼看著什麼都沒變,可其實,什麼都變了。
那個曾經看著她們打鬧的男人,早已經變成相框裡的照片,沉默看著那隱藏在時光裡的秘密,隨著一場瓢潑大雨的來臨,漸漸傾瀉出來,流淌滿地。
十月八日,星期二,國慶長假後上班的第一天。
幾天前,連續熱了一個多月的慶州開始下雨。一開始的電閃雷鳴帶來了一整夜的大雨,接下來是間或多雲間或淅瀝小雨的天氣。
本來以為該放晴了,誰知道十月六號那天竟然又來了一場大暴雨,這一下徹底澆熄了暑熱,帶來秋涼。
七天的長假過去,氣溫已經降到十五度,氣候清爽宜人,讓這城市終於有了點秋天的感覺。
就是因為纏綿的雨和突如其來的工作,何莞爾這個長假幾乎都是窩在家裡啃資料的狀態,直到長假結束,桐城路橋案件調查正式開始。
何莞爾特意和報社請了假,不到七點就趕到桐城路橋的辦公場所桐城大廈,卻發現參與行動的依舊只有一輛車和三個人——林楓、陳清,以及何莞爾自己。
此時,她和林楓站在桐城大廈對面的便利店門口,隔著一條街監視著大廈門口。
半小時前,陳清換上了大樓保潔的衣服喬裝進去安置監聽器——也就是林楓正在和何莞爾炫耀的東西。
“這東西體積又小又抗噪抗干擾,別的部門很難申請到。”林楓心情不錯。
“這不合規矩吧?”何莞爾瞄了眼他手心裡豆子大的東西,“莫春山還不是犯罪嫌疑人,你們就要在人家辦公室裡裝監聽裝置?”
林楓撓撓腦袋:“頭兒請示上邊特批了的,我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要知道莫春山還有政協委員的身份,不能拿人問話也不好打草驚蛇,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