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班長想了想,說:“不行!這樣就抗命了,而且夾在中間的話,解放軍會打我們,崔連長見我們有逃跑的跡象,也會打我們,到時我們兩面受敵,不但走不掉,還會死傷慘重!”
衛五四這時也說道:“班長說得對,在戰場上,除非有絕對把握,不然鮮許不注意就會粉身碎骨,太危險了,不值得冒!”
就這樣,石柱他們與這一數月難逢的機會失之交臂。遺憾之餘,除了等待下一次機會外,更多時候,他們則是在一起,悄悄商議著如何能從這營地中集體跑出去。
月餘過後,又到了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這時,“豫東戰役”剛剛結束,兗州也被解放軍給拿下,兵營裡陸陸續續有新兵被送來,氣氛變得異常緊張,明眼人都知道這又是要打仗的節奏。
這天,石柱他們正在訓練,見不遠處又有一批新兵被送來,石柱便不自覺地看了過去。忽然間,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石柱的眼簾沒錯,那人肯定是羅二薺!訓練結束後,石柱立馬跑往剛送來的新兵住的地方,找了幾個兵房後,終於找到了羅二薺。
看到了石柱後,羅二薺也覺得不可思議,兩人皆沒想到能在這裡見面,立馬哈哈大笑起來,互相拍著對方的肩膀。
“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石柱率先問了起來。
“唉!嫑提了!唔家媳婦又懷著了,老是嫌不舒服,前陣子我就想到板浦街給她買點紅糖,哪曉得現在板浦各落都設了卡子抓人,我剛到那沒一陣子,就碰到抓壯丁的。結果,紅糖沒買到,人直接挨帶到這邊來了。估計到現在家裡頭還不知道我在哪呢!”
“是啊,我挨抓走以後快半年了,到現在都沒撈到跟家裡頭聯絡。你快說說,家裡頭現在怎麼樣,我媳婦生了吧?兒子還是閨女?”
羅二薺聽了之後,笑呵呵地說道:“你媳婦給你生了個兒子,我記得是五月端前幾天生的......”
“哈哈,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沒等羅二薺說完,石柱就高興地蹦了起來。隨後,他又繼續問羅二薺:“那我老奶呢,身體怎麼樣?頭上傷怎麼樣了?”
“你老**上口子不大,早已好了,現在身體也不錯,我老看見她在門口帶你家小爍玩!”
聽了這些,石柱才略寬了心。羅二薺帶來的訊息讓他更迫不及待地想逃回去,不為別的,就為自己有了兒子,就一定要活著回家親眼看看。
過了一會,羅二薺又唉聲嘆氣道:“唉!我媳婦臘月就要生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石柱聽完,悄悄對羅二薺說:“我們那邊現在正在計劃怎麼逃出去,一旦定下來,我就通知你一起走。不過這事一定要保密,不能對任何人提,不然恐怕誰也走不了!”
到了九月份,氣氛變得更加緊張,司空班長打探到訊息,解放軍正在山東境內調整部署,大有圍攻濟南城之勢。此時蔣總統也命令“徐州剿總”集結兵力,隨時準備向北馳援可能的濟南一戰。
得到訊息後,全班炸開了鍋。
衛五四率先說道:“倘若解放軍真的攻打濟南,‘徐州剿總’必定派兵支援,我們首當其衝,到時都是成建制的衝鋒,我們想在戰場上跑掉,幾乎不可能了。而且,解放軍打援很厲害,估計濟南要打幾個月,這麼長時間,支援部隊定會死傷慘重,我們生死難料!”
“是啊!”石柱接過話茬,“想在前線趁亂跑掉,看樣不現實了!而且,即使我們活了下來,解放軍打下濟南後定會進攻徐州,逐鹿中原,那時才是真正的大仗。到時,恐怕我們九死一殘啊!”
大夥都陷入了沉思,越往後,危險就越大,難以想象屆時戰況會有多激烈。
“我看,咱們還是想辦法直接從軍營中跑出去吧!......”司空班長似乎下定了決心。
對於這一決定,大夥自然不會反對,所有人都盼著能早點逃出去,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制定好周密的計劃,確保萬無一失。最終,時間定在了九月十一日午夜過後,那天正是三班站崗,又是農曆初九,後半夜沒有月亮,利於隱蔽。
時間剛定下,石柱立馬就告訴了羅二薺,隨後,兩人又逐個通知了同村的其他幾人。卞關行也逐個通知了他的幾個弟兄,再加上前前後後聯絡到的人,打算一同逃出去的有近三十個。
初九這天傍晚,夕陽依然像往常一樣刺眼,昨天下了場大雨,太陽蒸得空氣令人窒息。軍營裡懶懶散散地走著一隊等著盛晚飯計程車兵,個個都苦著臉。
打到“八寶飯”後,石柱便蹲在一旁吃著,順勢朝鐵絲網方向看了看,那裡依然是最大的阻礙。這時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越過鐵絲網和水溝後竟又向北拐了彎,穿過千溝萬壑,一直到了海州,到了灌雲,到了谷圩,到了自家的院子裡,家裡人此刻都在盼著他回去。
或許,今天夜裡,這一切都能成為現實。
入夜之後,一切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蛐蛐不知躲在哪個角落裡歡快地唱著,但所有人早已習慣了這聲音,也便覺得沒有聲音了。
到了凌晨兩點,值夜看錶的弟兄悄悄把大夥叫醒。所有人穿好衣服,只隨身帶了些壓縮餅乾,這還是他們花了幾個月時間才攢下來的。至於槍,裡頭只留有一發子彈,帶著也是累贅,遂全部留了下來後來證明,這個決定是錯誤的,即便只有十幾發子彈,最起碼還能聽見個響,嚇唬嚇唬人。
就在大夥剛要出門時,誰知排長突然進來了,這會他正在查夜。還是司空班長反應快,看到排長進來,立刻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喊著:“立正!”聲音剛落,十幾個人便排成兩排,在黑暗中分立兩旁。
“你們這是要幹嘛去?”排長察覺到了異樣,一邊往裡走,一邊問著。
“報告!我......”
還沒等司空班長把謊話說完,石柱照著排長的脖子一掌就劈了下去,排長立刻睡倒在地。為了保險起見,眾人又將其綁在椅子上,用布把嘴巴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