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是剛到呢,老爺子,謝謝你的招待。這位是方裴南,他是我男朋友,這次陪我一起過來的。”
水遙一邊說著,一邊由老爺子引著到了一間茶室。這裡的空間雖然不大,不過裝飾典雅環境清幽,又沒有閒雜人的打擾,比剛剛的大堂坐著可是舒服多了。
“二位快嘗一下,這是我在閩地弄來的上好巖茶,滋味醇厚,是從山頂為二的老樹上專門採下來晾曬炒制的,前天才剛剛到。也算是老頭我給你們賠罪了,因為平時我在飯店管理這一塊用的心思不夠,沒想到竟招來了這樣的服務員,是我考慮的不周到了。”
對於剛剛那場鬧劇,水遙與方裴南都不願意計較太多,若一位死磕到底,未免失了身份,再說老爺子如此誠心招待,剛剛的事情也就揭過不提了。
“謝謝你的好茶。老爺子,你不用太過自責。其實在我看來,這裡的裝修、佈局、環境都還算不錯,只不過手藝上如果能夠再精進一番,那就真的是錦上添花了。如果條件允許,不知能否到我帶後廚參觀一下?”
老爺子一聽就來了精神,心裡對著小姑娘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畢竟人家一過來就省去了多餘的客套,直接進入正題,如此的豪爽與乾脆可比她之前在生意場上見過那麼些滿肚子心眼,七彎八拐十九繞的精明商人強多了。
水遙進入後廚的目的有兩個:一來合作貴在心誠,後廚對於一個飯店來說是重中之重的存在,每一家排得上號的老店都有自己獨家的秘方,這致勝法寶是秘而不宣的。老爺子若誠心跟自己合作,自然不會設防太多,怕他們進去以後偷了廚藝。
第二點則是考驗一個餐飲人的基本職業道德了。之前在吃貨中間有一句老話:出去吃飯就要把眼睛閉起來,眼不見為淨,畢竟很多東西都是表面光鮮內裡骯髒,如果看到了烹飪的整個過程中衛生條件不達標,即便菜品的味道再好怕是也沒有人願意把東西往嘴裡塞了。
老爺子的餐廳整整佔了一層的位置,為了方便大廚cao作,當時他大手一揮,專門闢出了整整數百平的空間,把幾間房打通了,將後廚佈置的寬敞明亮,無論是做飯的裝置還是基本廚具走的都是高階路線,毫不誇張地說是下了血本了。
“實不相瞞,現在那位廚師長是我們透過選拔的方式從整整500多個應徵者裡面選出的老師傅,之前一直是老字號餐館的一把手,聽說還給上面做過宮廷菜呢!本事大的人脾氣傲得很,手下的徒弟都不記其數,所以待會兒如果他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你們千萬不要生氣才是。”
聽老爺子的介紹,水遙有些咋舌,按照這樣一種百裡挑一的模式,這位大廚的手藝就算不是大宗師級別,至少也是遙遙領先的。可就剛剛上的那幾道菜品來說,水遙心裡的失望可不是一星半點:除了桃花泛的味道勉強過關之外,其他幾個再也沒有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優點。難不成是先在國內廚師的水平已經差到了不入流的階段了,還是自己的舌頭出了問題?
想到這兒,水遙暗暗搖了搖頭:記得當時因為家族內部的紛爭被掃地出門,絕望之際正是遇見了一位老字號的師傅傳授廚藝,她才能夠在後面迅速崛起,開創了一番事業。想想啟蒙師傅的手藝,即便是一盤簡單的炒土豆絲,都能讓人回味無窮久久不忘,更別提自己剛剛點的那幾道難度中等,堪稱家常的菜式,哪一樣不是信手拈來?若不是自己真的有這般奇特的經歷,說不定還真的信了老爺子所說的那些話。
轉過頭一看,果不其然,方裴南微微挑眉,臉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呵,等會兒是真大師還是假大師,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這裡脊肉切的太薄了,等會兒一下鍋保準糊掉……還有你,母雞剁好了沒,磨磨蹭蹭的,要你有什麼用!”
還沒有到後廚門口,老爺子嘴裡那所謂的大師粗魯的叫罵聲就傳了過來,險些把門板都給穿透了。看著老爺子在一旁抱歉地笑著,兩個小年輕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呵,這陣勢搞得跟玉皇大帝一樣,還真是牛氣沖天啊!
“吱吖”一聲,看著老爺子帶人進來了,其餘的廚師紛紛停止了動作,彎腰九十度鞠躬問好,可站在大廳最前頭的那位卻好像一切跟他無關,手上拿著菜刀正擺弄著案板上的一堆水果。
水遙定睛看了看:喲呵,還真是冤家路窄呢。她當是誰呢,原來是空有其表,一路上靠著裝叉坐到了廚藝聯合會第二把交椅子的李大頭,這傢伙當初因為收了水遙對家的好處,可沒少在大賽中給自己使絆子,不過好在最後事情敗露,李大頭在關鍵時刻被鬥倒,自己這才有機會在日後開創影響巨大的美食帝國。
現在這傢伙一張臉雖然比後面年輕了不少,笑起來滿臉的菊花都被歲月撫了個平平整整,不過那猥瑣到讓人作嘔的模樣卻還是老配方老味道呢,對家就是對家,在哪都能碰到,這老流氓就算是化成灰水遙也能從那一堆子黑沫沫中把他扒出來給拼湊好了。
李大頭不說話,水遙他們也不急著說什麼而是站在一旁默默看著:這傢伙能做到第二把交易著實還是有些本事的,只見一個柿子在他的刀下上下翻轉,不出兩分鐘就被雕成了一朵蓮花的模樣,栩栩如生,可愛極了。
可接下來再看就問題百出了。水果雖然並沒有什麼問題,可這李大頭剛削完水果,順手就抄起了一大塊煮好的五花肉,連地方都不換在同一個案板上切了起來,這樣一番動作讓水遙看的直皺眉頭。
“你們兩個是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的小癟三,竟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在這裡偷師學藝?我說老頭子,你就是這麼縱容手底下幹活兒的人嗎?再說了,我做菜需要這麼個什麼都不懂的野丫頭過來指指點點?”
這世上好人向來都是一副模樣,可壞人卻各有各的壞。就像這李大頭,水遙很懷疑他的一雙眼睛是不是長到後腦勺上了,永遠都分不清到底誰是老闆誰是員工,說句不好聽的,若不是老爺子涵養好,是真心實意想要把這酒店給辦好了,單憑他這不識尊卑的一句話,在她水遙的公司,足夠讓這傢伙滾個千百回了。
“李師傅,不要這麼說,這姑娘姓水,是我請來的客人,可千萬不能怠慢了去。”
李大頭聽了有些惱火,這老頭子現在竟然越來越不識抬舉了,經過他的同意就把閒雜人等帶進後廚,還不等他開口轟人,水遙反而直接問了出來。
“你這是在做李莊白肉?一塊一閘見方的五花肉橫著切需要切夠滿滿100片才算合格,講究每一片都薄到可以透光。可你這一盤做的是個麼意思,都厚成鞋底了還能吃嗎?還有,這花生油已經用了好幾天了吧,顏色都發黑了,你怎麼還拿它來炸東西?最重要的是,你拿切過水果的菜刀和案板又來處理豬肉,如果客人吃了健康出了問題,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
水遙一上來就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李大頭的三點致命傷,看著他切的那幾片五花肉,別說是水遙了,哪怕是老爺子跟方裴南這兩個對料理了解不夠深刻的人心裡都膈應的看不下去了:難怪他們這酒店已經開業了兩個月,到現在還沒有開啟市場,店裡就餐的人甚至還沒有街邊小吃攤的人多。
“你這個水平,現在到外面隨便找個店的學徒都比你做得好。你究竟是怎麼混到這家店裡當上總廚的?”
李大頭生平最討厭有人對他的手藝指指點點,特別是自己跟前這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過來踢館的人也有,可無一不是看了自己的果雕就滿是挫敗搖頭離開的。況且今天這老爺子也是怪了,竟然一句話都不替自己說,難不成這才短短一小會兒就已經被小~賤~人給洗了腦嗎?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在這裡說三道四的,瞧你這一身土裡土氣的,感情是剛從黃土地裡被扒出來的吧?今天老子心情好不想跟你計較,你要是再敢胡言亂語,不長眼色,我立馬讓徒弟撕爛你的……”
李大頭話還沒說完,就感覺一股子寒意從腳底直直泛了上來,抬頭一看,原來是這小~賤~人身邊的文弱書生,此時這小~白~臉怒目圓睜,雙眉緊皺,臉色陰沉的可怕,本來罵了無數遍順溜的不行的粗口,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下子就被卡到了嗓子眼出不來了。
“嘴巴放乾淨點,再敢嚷嚷一句,小心我砍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