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著急了,無論如何,要把今年的汛期挺過去。一邊堵缺口,一邊開始修石頭堤壩,但是這需要時間。
劉晏對他叉手行了一禮,隨即大步離去。外面的雨還在下,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銀槍孝節上了沒有?他們現在人在哪裡?”
方重勇看向李筌質問道。
“回官家,已經全部出動了,分成了幾批,在幾條運河周邊巡視。
包括其他各州在內,已經動員了十萬民夫搶修河堤,開新渠引水分流。”
李筌滿臉無奈答道。
方重勇太緊張了,或者說,太把洪水當回事了。
歷代很多統治者,他們也不是沒經歷過洪水。但無論洪水怎麼肆虐,也絕對是淹不到他們頭上的!
“那就好。”
方重勇長出了一口氣,只要禁軍出馬了,那就是真的盡全力了,再逼迫辦事的人,也沒有任何意義。
“叫人送點飯食過來,先歇一歇吧。”
方重勇招呼身邊的大聰明說道,他們這些人已經在衙門吃住了好幾天,一個個都累得精疲力盡。哪怕是晚上,大家換班值守,也保證至少有一半的人在。
有什麼突發狀況,可以隨時處置。
不一會,簡單的飯食被端了上來,都是些類似胡餅,餑飥之類好拿又方便吃的東西。
方重勇抓著一個餑飥往嘴裡送,看著賈耽在地圖上描繪,諸多河流如同血管一般,只是周邊打著不少“補丁”。
那些都是舊有的河堤,是原本就地勢較低的地方,已經出現過水患。
這些地方,其實並不令人擔心,麻煩往往出在“未標註”的位置。比如說昨天,通往鉅野澤的白溝,有一段就發洪水了。
數萬人前往那邊,堵了一晚上,到今日午時才勉強堵住。
“請官家放心,下官繪製地圖的時候,已經把比較危險的地方,標註出來了。
現在運河基本上不會出問題,其他河流水量不大,即便決堤,也不會一潰千里。”
賈耽安慰方重勇說道。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汴州各條河流,都是疥癬之疾。就算大水漫灌,也翻不出什麼浪來。
真正的麻煩在於黃河,其水量是運河的數十倍不止,黃河岸邊要是哪個地方決堤了,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情況誰也沒有說,此刻說出來也改變不了什麼,反而是動搖軍心。
“官家,您可別光顧著防洪救災啊,還有件大事沒辦呢!”
嚴莊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壓低聲音說道。
“還有什麼事情,能比救災更重要的?”
方重勇面帶不滿之色質問嚴莊道。
“您可別那麼說,今年洪水氾濫,又恰逢新天子繼位。這是上天在示警呢。
天子若是不下罪己詔,難道要百姓們議論上一任天子是如何駕崩的麼?而且,會不會有居心叵測之人,把矛頭指向官家您呢?”
聽到這話,方重勇無言以對。
嚴莊看問題的角度十分新奇,然而,卻又完全符合這個時代普通人的價值觀。
天子代天牧狩,如今洪災是上天降下懲罰,那定然是天子做錯了什麼!
如果天子不下罪己詔,那是不是說……朝中有奸佞,隻手遮天,矇蔽聖聽了呢?